第362章 夕山大战（一）

凌晨四点十七分的秋城安静而荒凉，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带来几瓣落花，为这枯燥的夜增添几点颜色。

林诗情坐在公交站台冰凉的铁椅上，机械地数着对面居民楼楼梯间亮起的灯光，看着灯光一路向上，逐层亮起又熄灭。

"第几个了？"林诗情的声音带着几分干涩。

梁龙带着从24小时便利店买来的咖啡走了过来。他把冰冻的咖啡递给林诗情，自顾靠在生锈的站牌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十二？也可能是十三……”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疲惫。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蔓延到空旷而静谧的马路上，又被几声野猫撕心裂肺的叫声打破。

"你知道吗？从废弃厂区那一夜，我就经常在想，洛羽究竟是什么人。"梁龙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飘向那栋不断明灭的居民楼，"他跟我们……好像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这两个月来染血的记忆在梁龙脑海中滚动。梁龙杀了很多很多人，手上沾满了其他觉醒者的鲜血。

可即便是最疯狂的那天，他也不曾像今晚的洛羽这样，高效、精准、近乎冷漠地连续收割生命。

口袋里的铭牌突然变得滚烫，梁龙想起下午在小旅馆房间里那个愚蠢的问题——"你杀人不会难受吗？"

现在想来，自己简直像个天真的孩子。

"是啊……"林诗情仰头灌下一口咖啡，苦笑着接话，"洛羽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林诗情的思绪飘回那个在家中见到洛羽的傍晚，彼时的满心憎恶，现在想来竟有些可笑——那个与妹妹在会议室中肆意烧烤的少年，何曾正眼看过自己？就算是之后连续两次救下自己性命，恐怕也只是顺手为之……

"你说……"林诗情突然转向梁龙，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就不会累吗？"

从入夜到凌晨，两人跟随洛羽几乎踏遍半个秋城。

秋水河畔的血腥审讯，米庄巷弄里的短促交锋，科技园冰冷的机械管道，老城区斑驳的砖墙……洛羽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他们只需要远远看着，看着那个身影如死神般收割情报与生命，然后沉默地跟上前往下一个地点。

即便如此，林诗情仍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灵魂与精神上的麻木。

梁龙没有回答，只是和林诗情一起默默仰头望着对面的居民楼。

顶楼楼道里亮起的灯光已经持续了一小会儿，梁龙知道，新一轮的杀戮，又要开始了……

“之前论坛上都在传，洛羽和梦白姐有一腿，我是不信的。但现在，我感觉他们之间不只是一腿，可能有很多腿……”

林诗情将手中的咖啡一口饮尽，随手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在这仿佛没有止尽一般的连续杀戮中，林诗情甚至忘了钱小飞死亡带来的痛苦，也忘了五禽社带来的压力，她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对面楼里有灵能气息一闪而过。

梁龙下意识肌肉绷紧，旋即又放松下来。他摇摇头，叹道：“也许洛羽不只是为了梦白姐。他是在为我们所有人……”

“嗯……我知道的……”林诗情默默低下头。

一路的审问，五禽社的图谋渐渐清晰。

五禽社想要的，不是周昊，也不是钱小飞，甚至不是徐梦白。异能社每一名成员，都在他们的榜单上。五禽社针对每个成员的异能特点，精心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魅鹿、霸虎、高熊三人各执一角，却又环环相扣，一同构成一个巨大的杀局。

他们想要的，是消灭整个异能社，抢占秋大与秋大背后的夕山。

然而随着洛羽的主动出击，这张巨网被撕得支离破碎。

洛羽不在乎对手是谁的手下，也不在乎对方是否参与其中，洛羽的杀戮纯粹而决绝，如同暴风雨席卷过境。

在这片血色风暴中，五禽社短期内再难组织有效的围剿。即使他们还有余力，也要先掂量掂量能否承受洛羽新一轮的报复。

洛羽站了出来，将所有的压力，都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而此刻，居民楼中，洛羽已经完成了新的击杀。

然而这一次，杀完人后，洛羽却没有像之前每一次那样，立刻离开，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而是在尸体旁边的软沙发上坐了下来，将整个人彻底陷进皮质的靠垫之中。

"嗤——"

他拉开一罐可乐，气泡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同样刺耳的，还有不断在脑海中回荡的，从刚刚的审讯中得到的消息——徐梦白死了。

洛羽用力地思索着寻找着，用力地自我反驳着，可一路审问得来的相互印证，却不断告诉洛羽，这就是真相。

五禽社这一次的行动，不是为了交易，而是为了拿下秋大与夕山。每一个五禽社成员接到的指令，都不是活捉，而是灭杀。

而早在几个钟头前，秦幽幽已完成了对秋大尤其是夕山居附近的探查：夕山居附近残留着战斗的痕迹，而徐梦白……确实消失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全，洛羽无从缓解，只是一口又一口地将可乐往口中灌着。

易拉罐终于空了。

洛羽随手将它丢在尸体上，大步走出了公寓大门。

楼梯间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又在他身后一盏盏熄灭。

洛羽从楼道中走了出来。

“走吧。”洛羽说道。

这一夜，洛羽手刃十七人。

次日，洛羽再杀八人。

第三日，天空下起了小雨，洛羽停下了杀戮。

将异能社所有人都赶进秋城郊区林诗情家戒备森严的临时庄园，洛羽一个人回到了秋大。

洛羽终于接受了徐梦白死去的事实。

细雨泥泞了山道，黑色蝴蝶静静低飞。洛羽走在夕山上，带着一个精致的梳妆盒，这是徐梦白说过的喜欢的款式。

挖了个坑，洛羽把梳妆盒轻轻放入土中，掩埋，垒土。

洛羽的动作很轻。

轻轻叹了口气，削了一块木牌，用小刀一笔一划刻下：徐梦白衣冠冢。

“梦白，你曾说，想要搭个木屋，有空就来住上几天。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

洛羽扶着那崭新的木牌，缓缓起身。

转过身时，脸上的哀伤已完全不见，只有一抹冰冷的平静。

“你们还不出来么？”他淡淡说道。

“啧啧，真是感人呢~”一道妩媚的笑声从树后传来。

魅鹿款款走出，红唇微扬，眼中却闪烁着冰冷的杀意。在她身后，霸虎手持一柄长刀，高熊扛着重棍，分列左右。

五禽社——三禽齐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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