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讳莫如深的过往，弥天大祸的源头
风凌岳果真做到了。
从此，他再也不会让箫琴玉真人久等了。
献花峰洞府前，张守庸沉默地朝风凌岳拱了拱手。
当做对道友顺利与道相合，突破化神境界的恭贺。
因为他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此时此刻被困在江山社稷图中，以可悲的姿态输掉这场经年恩怨之战的，乃是他的大师兄。
而另外一边，箫琴玉作为他的师姐，孤守阁中数百年之久。
如今终于等来了她的内心所爱之人，喜得圆满。
一悲一喜之间，当真是令张守庸天师的心情格外复杂。
至于洛莹的情绪就简单多了。
那就是兴奋与感动！
不过当下这个氛围，她激动归激动，是肯定不会打搅风凌岳师叔和琴玉真人之间的重逢的。
所以她只是将双手握紧、宛若祈愿一般地放在胸前。
而后便衷心祝贺般地目送着风凌岳师叔朝着远处悄然开启门扉的洞府迈步而去。
少女不由地在心底泛起期待。
自己该不会很快就要拥有那么一个师叔母了吧！
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啊呸呸！
洛莹连忙呸掉这一念头。
因为实际上，对她而言的快的背后，却是风凌岳师叔与琴玉真人遗憾蹉跎的数百年时光。
风凌岳顺利地踏入了琴玉真人的洞府之中。
接下来，便是属于二人最宝贵的重逢时光了。
洛莹可不会去打扰他们，但少女在龙虎山上又无处可去。
毕竟没准她现在可是龙虎山弟子们眼中的公敌呢！
所以洛莹便就近在这座献花峰上赏花赏景。
等候着师叔那边好消息的传来。
却不曾想，没过多久，便有一道传音，响起在洛莹的耳畔。
声音的主人似乎是一位十分端庄优雅的女子。
“洛莹姑娘，这边风景更佳，无需拘谨，还请入内一叙。”
“琴、琴玉真人！？”
洛莹当即意识到了给自己传音之人的身份，惊呼道。
稍稍地平复了下内心的惊讶过后。
洛莹依旧很有礼数地开口道。
“感谢琴玉真人的邀请，不过现在……”
“会不会有点不合时宜？”
“要不还是算了吧，嘿嘿。”
洛莹摸着头发笑道。
“真人完全无需顾虑我的存在，我一个人就能玩得很开心！”
这种时候，洛莹可不想成为师叔无奈幽怨目光的注视对象！
何况她说的也是实话，少女天性乐观，别说顺境了，就是逆境也能过得很充实、苦中作乐。
琴玉真人再度传音道。
“怎么会不合时宜，你是凌岳的师侄女，我想见你都来不及呢。”
“而且，在你的身上，似乎有着让我很怀念的味道。”
洛莹微微怔住，随即脸红地像猫猫一样左嗅嗅、右嗅嗅自己的身体。
有味道吗？
还是让琴玉真人都怀念的味道……
亦或者这句话语中的“味道”，指的其实是另外一种层次上的含义呢。
洛莹一时不得其解。
但随后又传来风凌岳师叔的传音。
“咳，洛莹，你就听你琴玉阿姨的话吧。”
听着那一称谓，洛莹嘴角一翘，想笑却又忍住。
不过既然师叔都这么说了，洛莹也不再坚持。
她与身旁的张守庸天师礼貌地道别之后，便沿着风凌岳走过的道路，踏入了献花峰上独属于琴玉真人的洞府之中。
张守庸望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那朱栏玉砌之后，这才收回自己那道深邃的目光。
箫琴玉的传音并未避开他人。
所以张守庸能够听见她话语中提及的“味道”一词。
不如说，连他都隐隐有股微妙的既视感。
但仅仅是浅思了片刻，他便收回了神，不再深想下去。
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有些人，已经回不来了。
就连怀念也不要怀念。
……
一片嫣红的花瓣，随微风起伏摇曳，翩然若蝶般不肯坠下。
作为引路的信标，它成功将洛莹引到了一处水榭亭台之中。
让少女见到了正抚琴而坐的琴玉真人，和站在她身后满面春风的风凌岳师叔。
看见洛莹到来，风凌岳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否则他还能笑得更加春光灿烂一点。
洛莹忍笑。
心说好歹也是一宗之主，请多少矜持一点吧！
但今天就当是例外了。
何况洛莹也肯定不会传出去就是了。
“洛莹拜见琴玉真人！师叔！”
少女恭敬向二人行礼。
趁此机会，洛莹也不忘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琴玉真人。
只见女人身着月白广绣的流云长裙，腰间束着松花绿宫绦，一派亭亭端庄的模样。
元婴境真人的寿命理论上可高达千载，因此纵使数百年光阴逝去，岁月亦不曾在箫琴玉的面容上留下片毫痕迹。
倒是为她优美的眉眼点缀了一份别样的成熟与温柔韵味。
虽说是常年抚琴，但修士的肉身可不比凡俗，想来不会起茧的。
因此女子的指尖依旧柔嫩，修长且白皙如玉，让洛莹都不由羡慕。
下一刻，箫琴玉轻盈抬手，指尖微微勾动，向洛莹招了一招。
似乎是让她过来、走近一些的意思。
洛莹会意，睫毛似蒲扇般地开合眨了一眨，稍显紧张地迈步向前。
琴玉真人不说停止，她也就不好意思停下来，最后径直走到了湖心的亭子里。
琴玉真人从古琴前站起，来到洛莹的面前。
她的面容含笑，不由分说地捧住她的双臂，上下端详。
“多么水灵漂亮的小姑娘呀。”
“瞧这眉眼，这小嘴。”
洛莹被夸得很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藏不住的开心。
倘若她有狐狸尾巴的话，恐怕此刻都早就翘得老高了。
而后琴玉真人更是不由分说地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
“你是凌岳的师侄女，那么也便就是我的师侄女了。”
“来，这是我送给你的一点小礼物。”
说罢，在琴玉真人的掌心之间，顿时冒出一方古朴的神秘木匣，也不知道其中究竟装着什么。
洛莹明显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推辞道。
“不不，能见到琴玉真人，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又怎么能收您的礼物呢。”
说着，少女同时向一边向身旁的师叔投去求助般的目光。
然而风凌岳却是有了道侣，忘记师侄女！
他装作看湖边风景的模样，忽视了洛莹的视线。
洛莹：“……”
最后洛莹推辞不过，只好收下琴玉真人赠送的礼物。
木匣落在掌心之中，沉甸甸的。
让人愈发好奇起其中的物什。
按照木匣四四方方的大小。
加上龙虎山盛产丹药。
洛莹猜测放置在其中的，想必是一颗效果奇异的丹药吧？
也许能驻容养颜，亦或者增补气血？
毕竟是小礼物。
洛莹没敢往贵重的方面去猜。
不如说倘若真是极为贵重的宝物，洛莹还不敢接呢。
可惜当着琴玉真人的面，洛莹也不好当场拆匣一探究竟。
而琴玉真人也挂着盈盈神秘的笑，并不提及匣中珍藏，似乎是要留给洛莹一个惊喜。
“……晚辈谢过琴玉真人！”
琴玉笑着摇摇头，当即拉着洛莹的小手坐下，关切地与之攀谈、聊起了天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箫琴玉对待洛莹展现出异于常人的热情。
明明两人才是初见不是吗？
但她却愿意为了洛莹，而将风凌岳都冷落在一旁。
师叔幽怨的目光，让洛莹如芒在背。
她又不傻，虽然和琴玉真人很谈得来，聊得十分投机。
但一发现机会，她还是当即找出借口，从琴玉真人的洞府之中告退。
留给师叔与琴玉真人一段共度良辰的私密空间。
这回去扶玄道宗，风凌岳不给洛莹开小灶，都说不过去了啊。
天底下上哪儿找这么懂事的师侄女去！
不过与洛莹想象中的，自己一离开，风凌岳师叔便迅速与琴玉真人卿卿我我不一样的是。
两人之间的氛围可谓相敬如宾。
并且他们聊及的，竟仍是洛莹！
“凌岳，你老实告诉我，洛莹和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不相信你没有从洛莹的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风凌岳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叹道。
“她是清玄养大的孩子，这话你问清玄也许更为合适，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已经不再是清玄的弟子，反而另投在了白染墨的门下。”
提及此事，风凌岳也是一脸的慨然。
但对于两位师弟各自收徒的标准与决定，他实在是没什么立场好指摘的。
只是二人的脾性其实并不相合。
迄今为止，能够让两人罕见地形成意见统一、并将二人联系在一起的存在。
除了师尊之外……兴许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但是现在，洛莹又以这样的方式，在清玄与白染墨之间形成一条隐形的纽带。
风凌岳希望这只是一个巧合。
可这天底下的事总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的。
风凌岳初入化神境界，不可避免地对这方世界的本质有了一定程度却忌讳莫深的理解。
所以他愈发无法断言，洛莹与当年的因果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容貌上的相似倒还在其次，修为境界越高的人越不看重外相。
当然，他们的容貌也绝不会差到哪儿去，这是由天地灵气所决定的。
所谓“钟灵琉秀”，意思是凝聚了天地间的灵气，便会孕育出优秀的人物，就是这么个道理。
真正让人忐忑不安的，实际上却是洛莹的性情，也就是内相。
竟能如此相像？
想到昔日的种种情谊，又想到后来发生的那一系列悲剧。
即便到了今天，也还是令风凌岳的心如刀割啊。
沉默了半晌，风凌岳忽然沉声道。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那段悲剧重演。”
“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洛莹踏上一条不归的歧路。”
箫琴玉听了他的承诺，悄然敛了敛眸，也不知究竟是放心还是沉重。
即便是在龙虎山境内自己的洞府之中。
即便是谈论一个曾经无比熟悉、后来又无比陌生的人物。
风凌岳与箫琴玉二人竟然仍旧忌讳莫深、语焉不详。
连她的名字都不敢提及。
仿佛提及了她的名讳，都有可能引来上天的雷霆震怒一般。
但其实，对于箫琴玉与风凌岳来说。
碍于他们当时的修为境界，根本就无法参与到修仙界中最上层的争斗之中。
包括清玄与白染墨二人，当时也并未突破化神，同样没有机会触及核心。
他们能够深刻了解到的，只有那个无比惨痛的结局。
为了弥补那个人闯下的弥天大祸。
修仙界自仙魔大战结束上古时代落幕后成长崛起的一代顶尖人物，有近半数陨落。
剩余的即使侥幸存活，也往往修为境界大跌、寿元亦如风中残烛。
那时的情景，堪称举世凋敝。
而其中最令风凌岳与箫琴玉等人至今都无法接受的是……
在陨落的仙界巨擘中，就包括了箫琴玉与元杰的师尊、张守庸的父亲，龙虎山前代天师。
还包括风凌岳、清玄、白染墨三人的师尊，昔日的扶玄道宗宗主游思仙尊！
否则按道理说，凡人寿元至多百载，炼气修士能活两百年，筑基可至三百年，突破到金丹境都能有五百载寿元可活。
至于修为更高的元婴，足足能有千年寿元。
乃至通天彻地的化神境，更是据说能活上整整三千年！
那么为什么……
仙魔大战之后至如今，至多一千余年的时光里。
要晚于仙魔大战成道的诸如游思仙尊、龙虎山天师、文庙先圣等人。
如今都化作一抔尘土？
包括如风凌岳这般还远未至化神境界，却被托付以重任成为仙宗宗主的后辈比比皆是。
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知晓那段被修仙界默契地遗忘与抹去的历史的存在，缄默不语。
而不知晓的，也往往无处可寻。
但或许比起追寻过往，招惹祸端。
站在风凌岳等人的角度来看，果然还是维护如今来之不易的和平时代，才是重中之重吧。
过去的风凌岳即使有心也很没底气。
可如今已经成为风道化神道君的他。
终于有了守护所有他所在乎之人的能力。
自然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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