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抵京

病人终于睁开眼，目光聚焦到周桥脸上，虚弱地说：“谢谢……”

周桥摆摆手，从药箱里掏出几粒蜜丸：“这是附子理中丸，温脾散寒的，你先含一粒，半小时后再吃一粒。到京城后赶紧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护士从随身包里拿出笔记本，认真记下药方：“周医生，您刚才用的补法，能详细讲讲吗？我在学校没学过这么细的辨证。”

周桥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自我介绍，“我家是丰邑的，我叫正要去京大报到。中医急救确实需要结合体质，以后咱们可以多交流。”

“嗯嗯，太好了，我是京城第三人民医院的护士，我叫刘艳，以后有机会，你可一定要到我们医院来啊！”

刘艳笑着说道，还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给了周桥。

陆敏舒在一旁看着，笑笑没说话，心想着这家伙，还真是招女孩子喜欢啊！

火车到站的提示音响起时，病人已经能坐直身子。

周围乘客自发让开通道，目光里满是敬佩。

陆敏舒收拾药箱时，听见有人小声说：“这才是真本事，比电视里演的悬丝诊脉靠谱多了！”

走出8号车厢，陆敏舒轻轻撞了撞周桥的肩膀：“没想到你在火车上也能勾搭女孩子呢。”

周桥哭笑不得，连忙说：“只是正常的交流嘛，我你还不知道？”

暮色渐浓时，火车驶入中转站。

周桥站在月台上活动筋骨，远处的广播里传来“各位旅客请注意”的提示音。

他看看手表，离下一趟车发车还有四十分钟。

陆敏舒指着站台尽头的书店：“要不要去买本新书？”

“行啊，反正也很无聊，看看有什么书好看的吧！”

周桥点头，两人就去书店每人挑了一本书。

当他们回到软卧车厢时，护士追了上来，手里捧着两个搪瓷缸：“周医生，这是我泡的麦冬茶，润润嗓子。”

火车的绿皮车厢在京城站台缓缓停下，周桥望着窗外“北京车站”的鎏金大字，掌心微微出汗。

刘艳的麻花辫上仍沾着昨夜急救时蹭到的灰尘，却丝毫不减她眼中的神采，捧着搪瓷缸又凑过来：“周医生，您说那附子理中丸的配伍，换成干姜会不会更烈？”

“干姜温中回阳之力更强，但病人脾阳久虚，附子更能补肾阳以助脾运。”

周桥刚要详细解释，陆敏舒忽然轻笑出声，伸手替刘艳拂去发间的灰尘：“小艳，你这求知欲比我家周桥当年考状元还执着。”

刘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脸颊一红：“对不起陆姐，我太急着学东西了……

”陆敏舒摆摆手，从帆布包里掏出块桂花糖：“傻姑娘，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前他在家给工人讲技术课，能从傍晚讲到月亮升起来。”

三人正说着，陈铭树扶着座椅靠背走来，中山装已熨得整整齐齐，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片：“周医生，这是我家的座机号码。”

他的字迹工整有力，“东城区报房胡同12号。若不嫌弃，欢迎来家里吃顿便饭，内人做的炸酱面堪称一绝。”

周桥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纸面的纹理，想起八十年代初京城百姓对“电话”的珍视——这串号码背后，是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的热忱。

“陈大哥言重了，”他将纸条郑重收进皮夹，“若有机会去报房胡同，定要叨扰您的炸酱面。”

站台上，绿皮火车喷出的白雾与晨雾交织。

刘艳忽然指着远处的邮电大楼：“陆姐，周医生，我得去给医院发电报了！”

她掏出小本本晃了晃，“今天学的急救知识，我要赶紧记下来！”

挥手告别时，她的白大褂在晨风中扬起一角，像只振翅的蝴蝶。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陆敏舒望着刘艳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不过以后可得提醒她，跟人请教时先梳梳头。”

周桥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掠过她耳后细腻的肌肤：“你呀，倒是像个大姐姐。”

京城的八月清晨带着丝丝凉意，站前广场上自行车流如潮水，穿蓝布衫的上班族铃声清脆，推着二八自行车的老人车筐里晃着油条。

周桥嗅着空气中混着的豆汁儿香，想起前世初到京城时，在火车站啃干馒头的狼狈。

此刻身边的陆敏舒穿着月白的确良衬衫，帆布包上别着他送的紫荆花胸针，一切都那么真实而温暖。

“先找招待所吧。”陆敏舒拽了拽他的袖子，“你看那边，站前旅社的牌子。”

红底白字的招牌下，提着人造革行李箱的旅客进进出出。

招待所的房间带着老式家具的木香，床单洗得发白却十分平整。

陆敏舒趴在窗边，望着远处的胡同口：“你说，咱们的四合院会在这样的胡同里吗？”

周桥放下行李，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会的。要有青砖灰瓦，要有石榴树，还要有个能摆书桌的西厢房。”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房间，两人沿着长安街漫步。

陆敏舒忽然指着前方惊呼：“快看！天安门！”

金水桥畔的汉白玉栏杆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她的眼睛里映着城楼的朱红柱子，指尖紧紧攥着周桥的手腕。

路过电报大楼时，周桥忽然想起什么，拽着她拐进胡同里的小邮电所。

“给家里发个平安电报吧。”

他掏出钢笔，在电报纸上写下：“抵京，安。桥、敏。”

营业员是位戴蓝布帽的中年妇女，接过纸条时抬头打量两人：“小情侣吧？这年头敢来京城闯的，都是有本事的。”

陆敏舒的脸腾地红了，周桥却笑着点点头：“我们来读书。”

傍晚的王府井大街灯火初亮，国营百货大楼的玻璃橱窗里，上海牌手表和蝴蝶牌缝纫机闪闪发亮。陆敏舒在卖小人书的摊位前停下，翻看一本《李时珍》的连环画。周桥则盯着隔壁的药店招牌，橱窗里的人参、鹿茸摆放得整整齐齐，忽然想起陈铭树说的炸酱面。

“要不要现在就去报房胡同？”他指着街角的公用电话亭，“反正招待所离这儿不远。”陆敏舒合上连环画，眼睛亮晶晶的：“好啊！我还没吃过正宗的京城炸酱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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