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月下复惊鸿，剑华满夜开
阿依凝执剑进入了凝气状态。
避开挥舞而来的圣色光枪，她旋身快斩倏忽而至，又在骤闪后素衣裙边翩跹扬起，一动一静间眉目轻抬，剑意凛然。
埃莉妲微微折起神色。
这是她今天遇到的第二个东方武者，长相似乎也接近，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在游刃有余什么？
对方的这种态度令她面露不悦，明明接不下多少攻势却还要在那里停一下，用的全是些卸力的技巧。
耍我吗。
提起圣枪，明白对方有自身的攻守节奏，但也开始让她重新考虑要不要继续拖在这里了。
阿依凝：“……”
‘玄剑门，万类根。’
‘绵若存，谷不勤。’
阿依凝并没有轻敌。
也不是来拖延与冒进什么，而是在验证自己的答案。
埃莉妲发现眼前的少女与之前有了些不同的变化，她凝聚魔力的幅度似乎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处于收发自如的状态。
并以微光覆盖在周身发肤。
这让埃莉妲神色紧了紧。
几乎立刻，她拖着光耀连续击向对方，而眼前的少女在腾转游移间，竟不知不觉给了她一种“飘”在半空的错觉。
长枪透开阵势撕裂神光，对方的身影却总能出现在枪势打击之间，并且还是一个以缓慢翩跹的状态，时隐时现地停在半空。
埃莉妲没工夫拆解她的把戏，再掩人耳目的伎俩也是虚假的，手中当即成倍加重了枪势。
故弄玄虚。
阿依凝在这一击中被弹了出去，却并非像力有不逮，而是早有算谋的结果，以一个轻盈的落身借力跃开了距离。
持剑转身，黑发的少女重新睁开眼，眸子中带上了闲定与冰冷的气质。
「炼气化神」
「神气合一」
一连两道气炼施加在身上，阿依凝位格的境界连续拔升，左手捏出剑诀，稳固着自内向外发散。
这并非嬉戏。
而是这二载年间，从神战遗迹到昔日英灵，以及某人规划给她的安排和引子，从中得到的一些感悟。
具体而言，她也不说得清究竟为何，但呈现的方式却是知道的，渐成气象，或许也模仿了自己那假不正经的师父吧。
“你在做什么？”
自两人战斗，埃莉妲第一次开口。
阿依凝执剑轻侧，转腕驭剑反手于身后，身形对向成势，剑意斐然。
“……”
她没有开口。
因为无需多言。
两者再度交戈，蔓延在四周的喊杀间，埃莉妲沉默击开微微发光的东方长剑，爆开磅礴神威将对方震了出去。
她的圣枪骤然而至，神压位格已臻化境，发丝荡开的脸孔下没有丝毫表情。
“……”
阿依凝迅速纳了一口气。
两人爆发了数十道剑枪交织的相撞，阿依凝被远远击落出去，却又只是一个飘舞后旋再度迎了上来。
“嘁。”
埃莉妲左手唤来神剑，两者间的距离在一跃而闪，交戈后彼此错身。
握枪回头，圣女的威光再度迸发，咫尺拉近中将阿依凝再度被击退，这次埃莉妲不再有丝毫停滞，收动长枪发动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势。
「圣技·疾雨轰雷势」
阿依凝的速度在这一刻也快了很多。
她支开前几击后迅速转移身形，而对方却紧追不舍，近乎骑枪的大型兵器在对方手里宛如细剑般连续带出残影，随后神剑平行横斩。
即便第一时间反应但仍稍慢了一步，发梢的黑发被斩下去些许。
阿依凝：“……”
而眼前的圣女周身神光附体，仿佛也将要达到和薇弥尔之前类似的晋升关口，沉默着向她再度施加了轰烈不息的枪袭。
跨过界限，晋格为神。
阿依凝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实际上，她也并不清楚自己感悟到的是什么。
对方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自己从未怀疑过这点，也从未因此而影响过心境，不卑不亢，不偏不倚。
周围战场随着归无海的出现而发生改变，教皇无法再吸取神力，命运的异象被归无海拴住，在其他两方的殊死反扑下，这是必须要撑过的难关。
“呼……”
阿依凝缓慢吐纳着神气之息。
从战争一开始，她执意要留在地面，就是明白何为执意，以身之法乱身入局。
“阿依，需要帮忙吗？”
开口的声音比人先到，略带轻松的语气中，纷杂斩幕下阿奈凝的身影骤然而至，比斩击还快地停在地上，慢慢直起了身。
“不需要。”
“哎？真的吗？”
阿依凝目光落在晓光圣女身上没有犹疑。
“你走开。”
左手握住刀鞘，白发的剑圣还保留着从军阵中杀过来的气色，她玩味打量一眼站在那里的晓光圣女，神色在某一刻间似乎冷得宛若冰霜。
被自己妹妹驱赶，阿奈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一眼那里的圣女，余下一道白发的残影，带起冲天的气焰往原路斩了回去。
埃莉妲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对方身后战阵上空的祈愿圣女，以及放出归无海的罗维·布鲁克等人。
原本打算把实力留到那里再施展出来。
但她现在改变主意了。
微微闭眼，埃莉妲周身荡开轰烈的神压，神阶位格于这战场上完成解放，屹立大地的身姿气势绝伦。
为战争而生的存在。
某种程度上，她正在迅速接近「晓光女武军神」这一概念。
“……”
阿依凝缓缓深吸吐纳了一口。
真是的……这不着边的姐姐，差点给我的气调都打乱了。
不过，如果不是她这随心所欲的性子，自己也不会被磨得有现如今的气性吧。
亦也算得上考验。
凝眸闭眼，将周身气诣尽数收复体内，她宛若一介白衣清然站在那里，与相对位置神压正在重重上升的埃莉妲形成鲜明对比。
而这点同样也体现在晓光圣女的神情里。
于神明面前以凡人之姿应对，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埃莉妲甚至都以为她放弃了。
而阿依凝只是素然睁开了眼。
一眸幡悟。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面对神威毕现的军神殿圣女，阿依凝抬手将剑扬起，流转间，眸中与三尺古剑皆然附上月光。
埃莉妲对她露出的转变一头雾水。
装神弄鬼。
她拖着神压的耀芒直朝对方而去，圣枪毫不留情刺向对方，黑发少女的身姿却从眼前消失了。
“月下复惊鸿，剑华满夜开。”
一轮明月，自东方少女的身后升起，清婉的身姿罩进月华里。
埃莉妲抬头目视着这一幕，对方清辉玉臂陷在一片月光中，仿佛成为了比神明更为超脱的存在。
什么？
阿依凝低头以凛然剑意目视着她，那不是聚集了信仰的存在，而是飘然一身，孑然而立的姿态。
罗维在远处也看到了这幕景象。
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有看见过真正意义上的明月。
“……”
与她那姐姐纯粹的求道之心不同，细腻的心思只会让她逐步往内精进，直到内在的积累开始超脱极限，她原本所有的天资这才一并展现。
厚积薄发总是要比大开大合来得要晚一些，需要时间与自我的沉淀。
剑圣——不，这样已经算是剑仙了吧。
小剑仙……
这一幕，「月下剑舞」的凛冽美感与动态张力。
宛若她已超脱凡俗。
罗维闭眼笑了笑，竟然连他都没有透露过，事情结束后可得给她好好穿小鞋了。
泽盐地的军队看到这幕情况立马从远处发动了攻击。
先是大海，现在连月亮都搞出来了！！再不阻止一下谁知道等下会冒出来什么。
而无论是法术还是箭矢，在抵达阿依凝周身前尽数被弹开，即便她什么都没做，也连一根都没有靠近到她。
凝气。
她周身的月华，以及那颗月亮，是她体内积蓄的气诣“凝”出来的。
「黑溟一刀流·月华闪」
而这月光成了她的武器，凛冽剑意下，以纷芒之势先敛后放，如流光般照进了击向她的军队，死伤一片。
至于为什么是月亮。
罗维猜测她除了本身性子就和月亮相近，还因为她的属性是「地」。
地者，实也。
以虚化实，诣也。
当然以西方的魔力理论强行进行解读的话，月亮作为天体不就相当于一块巨大的石头吗，地属性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他能斩出波纹都没人管，凝个月亮怎么了，嗯，很合理。
不过阿依凝并不是神格者。
她能做到这点确实属于某种境界上的造诣，但就和她姐姐上一轮一样，虽然完成了某种境界上的大超脱得以顿悟，但却并没有神核。
罗维只能说。
东方的这套东西，很玄。
由于处在两边理念的冲撞之下，罗维也经常有感而发，虽然共通的地方也有很多，这特么根本就不是一个体系……
但在罗维看来，能往这对姐妹所走的路上修的，在东方恐怕也很少很少。
不然宗门也不会三百年过去只有她们两个内门弟子了……
「黑溟一刀流·月流川」
月光在大地上铺开嶙峋的轨迹，荡进军神殿的阵线撕开清冷的耀芒，这特性毫无疑问能伤到神体，至少剑圣是没跑了。
而在大地震荡中泽盐地军队那边情况尤为惨烈，这些打家劫舍如喝水吃饭一样的强盗，此刻竟然也能露出“还有没有人管了？”的表情。
收发自如，才能随心所欲。
日复一日，方能有所精进。
埃莉妲看了眼后方的情况，从地上涌起神威直直跳了上去，而阿依凝挥剑应对，古剑的月华与圣枪的神威相撞，两人一时在天上打得不分你我，而阿依凝已经完全不像之前那样劣势。
即便是之前从未被击破过防守线的军神殿圣女，此刻也感受到了迫在眼前的压力。
而且，最关键的是。
她看不懂。
召唤类别的东方方术？还是规则和领域的能力？那些全是她的魔力造物？
但平平无奇看上去没什么效果的技巧，却让眼前少女比之前强了两倍、不，恐怕三倍四倍往上都不止。
这到底是……！
头顶上幽蓝的神降帷幕，脚下是漆黑泛滥的大海。
面对埃莉妲的全力攻势阿依凝也不再留手，两人在军阵的上空打得眼花缭乱，驭剑的阿依凝挥起月华浮影，眸中皆是辉映的琼华。
晓光圣女吃力坠了下去，不到一秒又再度起身，身影一拔跃了上去。
而阿依凝正收发气息神色自若地等她。
两人再度交剑，埃莉妲还是无法理解眼前的少女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强大，她体内有这么多积累的力量为何之前不用？
回应她的是月色下翩跹而起的身姿。
悬过月头，倒映成霜。
「黑溟一刀流·月照溟流」
剑势斩落，无数的月芒汇聚着跟随而至，埃莉妲在如雨般绵密的打击下升起神格庇护，对方手中的剑却攒起了那些打击过后的剑势。
埃莉妲：“！”
轰的一声，巨大的月华光刃顷刻斩出，从天际直落地面，连同埃莉妲一起轰进了军神殿的阵仗中。
晓光圣女在烟尘过后再度站了起来。
她正要提枪冲上去。
身后突然听到了教皇焦急的呼喊声。
就算她还能继续战斗，有些地方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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