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古琴吟
两声敲门声,接着是柳尽欢的声音,“阿椋,是我。”
凤椋将刚刚写过的纸张折好,收到了衣袖里,才开口道。
“尽欢姐姐直接进就是。”
两人去书房的几榻前坐下。柳尽欢经过凤椋刚刚坐下的书案时,下意识瞥了眼,磨是刚磨好的,笔尖也还是湿润的,桌子上的纸张却是空白。
就灵儿的事与凤椋道过谢后,柳尽欢状以随意地口吻问,“辽东距京城甚远,何况已三年过去了。阿椋如何能这么快就将灵儿找来的,是之前便去寻过吗?”
凤椋神色自若地答,“之前在宫里时,与姐姐写了许多信,都未收到回信,我总要遣人去找才能放心。”
若说是上一世便将灵儿送到过她身边一回,必然要提重生一事。那些不好的经历和记忆不属于现在的柳尽欢,又何必要让她知晓。凤椋早就想到柳尽欢大概会有此一问,巧打了个谎。
“阿椋,我不知道你与我写过信。”
柳尽欢有些内疚,与她解释,“当时你离开后不久,柳家便出了变故,是魏叔父助我与祖母假死逃脱。祖母年纪大了,得知未能救下父亲,受不了打击,最后在悲痛下逝世。自那之后,我便拜了魏叔父为师,这三年里一直跟着魏叔父四处流浪,所以未能收到阿椋的信。”
“这位魏叔父是?”凤椋并未听说过柳家还有魏姓的亲戚。
“便是江湖上那位青阳剑仙,魏青阳,他是父亲早年间结拜的异性兄弟。我曾听父亲提起过,他们自幼相交,感情甚笃,只是长大后走了不同的路。父亲与母亲成亲后,为了安稳的生活做了官,魏叔父则是选择了独身浪迹江湖,这一别便是几十年。”
几十年后归来寻旧友,却遇上柳家家破人亡。
“原是如此。”若是被魏青阳所救,没有回信便有了解释。江湖中人,向来行踪不定,不拘于一处。
“魏剑仙如今也在京城吗?”
柳尽欢摇了摇头,“叔父自由惯了,便是我,如今也联系不上他。我与他分开时,他说想去看看大漠的景色,现在想必已不在中原了。”
“若是有了魏剑仙的消息,尽欢姐姐记得告诉我。如此大恩,我该去谢过才是。”
柳尽欢应下。
两人又闲话了半晌,柳尽欢都没有等到凤椋开口问那日的事。
前些日子因着她有意躲着凤椋,便将那日她见了凤泽玦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现在想来,阿椋大概早便察觉不对劲了,她还欠她一个解释。但凤椋这些天竟是一直未提过此事,反让柳尽欢有些意外。
“阿椋没有别的问题要问我吗?”柳尽欢先没存得住气。
凤椋笑了笑,“倒是还有一个问题。”
“姐姐可还喜欢流风?”
柳尽欢微微张眸,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
“许久未曾听到尽欢姐姐的琴声了,所以,阿椋今日去了趟古琴铺子,正巧见到那把流风。想起以前姐姐提起过,便买了下来。”
流风是把名琴,她以前的确是说过喜欢,但也只是随口,时间久了,柳尽欢自己都快记不得了。
对着凤椋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眸,柳尽欢有些说不上她此刻是什么感觉。
感动有之,更多的是却是说不出的复杂。凤椋显然明白她说的问题是什么,却避开了。
三年过去,变得不止是她。如今,阿椋心里的事也好,情绪也好,在她面前也开始藏着了。不知是不是因着许久未曾好好看过,那双眼睛,她似乎有些看不透了。
阿椋长大了,柳尽欢终于愿意承认,两人终归是与儿时不一样了。
心中有些惆怅,柳尽欢眼眸却是弯了弯,道。
“阿椋想听什么?”
“还是那首《古琴吟》。”柳尽欢教她弹奏的第一首曲子。
琴就摆在柳尽欢门前的庭院里,只是柳尽欢来时未曾注意到。
今日是个晴朗的夜,月亮的轮廓分外清晰。
柳尽欢安坐于石椅上,随着她修长如玉的指尖滑过琴弦,轻雅悠扬的旋律飘散出来。三年未曾抚琴,却没有她想象中会有的生疏。
多年过去,琴音却未变,依旧是好听极了。
月下的女子与昔日那个辽东第一才女的影子渐渐重叠在一起,凤椋能看出她此刻是放松与肆意的,这是她许久未曾在柳尽欢身上看到过的感觉。或许,这也是柳尽欢多年未曾碰琴的缘由。
柳尽欢爱琴,爱音律,抚琴时总是忘我,仿若眼中只能看到面前的那把琴。年少时凤椋曾默默吃了不少这死物的醋,还曾偷偷担心过,尽欢姐姐拒绝了那么多儿郎的求娶,会不会是想与这死物相伴一生。现在,她却希望柳尽欢拾起这个爱好。既然喜欢,何必要回避。
夜晚有微风,轻轻拨动柳尽欢散落在肩上的黑发,拂动她的绯色衣裙。
柳尽欢依旧美,上扬的眼尾也让她看起来依旧的媚。只是这种无意间散露的妩媚与上元节那日的刻意挑拨不同,这种美看起来不可亵渎。
独坐的人抚琴的模样温柔,很是撩人心弦。
月光洒在柳尽欢身上,分外温柔。可比起月光,更温柔的似乎是在屋檐下站着的那人的眼神。红衣女子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倒映在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夹杂着快要满出来的情。
灵儿将这副画面收入眼底,忍不住叹了口气。
五公主对小姐的心思,也不知道小姐不知道何时才会发现。灵儿看的明白,小姐对五公主是没那份情的,小姐性子又一向执拗,到那时,她们怕是连姐妹都做不成。
灵儿既敬佩五公主能暗暗爱慕了小姐这么多年,又有些心疼她。
此时在灵儿身旁站着的十五有些莫名地问,“灵儿姐姐,你家小姐弹的如此好听,你为何要叹气?”
“我是为你家小姐忧心。”
十五更不明白了,一脸茫然。
灵儿故作老成的说,“你还小,不明白这些。等你到我这个年纪…”
顿了顿,看着十五憨傻的劲儿,灵儿转了话头。
“大概…也还是不明白。”
翌日。
凤椋今日休沐,便在书房陪柳尽欢读书。两人默契地都没再提起那日发生的事情,不管心底有没有留下痕迹,至少面上,都是如常一般。
“小姐,刘公公来了。奉陛下之命,让小姐即刻进宫。小姐,我看刘公公的脸色不是很好,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十五进房禀报,神色有些慌张。
大概是已经收到凤泽玦的尸体了。
凤卓君既然只是召她进宫,便说明她手上没有证据能证明此事与她有关。
凤椋宽慰道,“放心,无事。”
“尽欢姐姐,我进宫一趟。”
凤椋离开后,柳尽欢便有些心神不宁,书上的字硬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眉心不停的在跳,总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柳尽欢写了一张字条,给灵儿道。
“灵儿,你将这个交给祥缘阁的花姐。”
未等灵儿接过,柳尽欢站起身。
“我们一起去。”
*
大殿。
不止是凤椋,凤泽璋、凤璇、凤瑶三人也在。
正中央在龙椅上高坐着的凤卓君依旧是那副面色无波的模样,端着帝王的威严,脸上既没有见及儿女的喜悦,也看不出丧子后为人母所该有的悲痛。
“老三昨日,被人杀害了。”声音随意的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凡小事。
几人皆是一讶,以与凤泽玦关系最近的凤泽璋反应最甚,他身形一个踉跄。
“什么?泽璋他,死了?”
凤瑶也蹙起来眉,问道,“母皇,凶手是谁可查到了?”
凤璇与凤椋一样,眼眸滑过惊讶后,便不做声地等着凤卓君的后话。这些年,凤璇与凤泽玦明里暗里都闹的不可开交,凤泽玦死了,她身上的嫌疑怕是最大。没有必要去演那兄友弟恭的戏码。
凤卓君没有回答,只是不做声色地审视着几人的反应。
默了好一会儿,静的几人都有些不自在,才开口问。
“椋儿,听说日前你与老三发生了争执。”
话落,几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凤椋身上,打量着她。
凤椋没什么慌乱,只恭敬应答,“是,前些日子皇兄的确与椋儿起了一些小争执。”
敛眉,语气有些遗憾。
“椋儿若是知晓,那日是与皇兄最后一次见面,那日就算皇兄做的再过分,椋儿也会忍下的。”
凤泽璋对这件事闻所未闻,问道,“皇妹,你与泽璋之间发生过什么?”
凤椋苦涩的笑了笑,道。
“不过是皇兄强掳了椋儿府上的琴师,想替椋儿管教一番罢了。想必皇也只是一时冲动,椋儿不怪皇兄。”
凤泽玦的品行大殿上的几人都清楚,这般说,不会有人生疑。凤璇看向凤椋的目光多了些审视,上次凤椋借她之手借的轻巧,这次又这般几句话就将两人的矛盾小化,将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地位。她这个皇妹,不简单。
凤瑶问起,"那,那位琴师?"
“皇姐放心,那日多亏了二皇姐赶到的及时,没闹出人命。”
凤璇被提到,也拱手道。
“那日儿臣也在,事情的确如皇妹所说的一般。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传出去多少有碍皇弟的名声,儿臣便未上报刑部,只将那日发生的细节呈交给母皇了。”
凤椋心下一紧。
她还是低估凤璇了,讹了凤泽玦一大笔,竟转头还是将这件事报给了凤卓君。
那她那日持剑伤人的事情,凤卓君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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