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别离
祁攸独自一人站在窗边，冰冷的玻璃贴着他的掌心。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在云层间挣扎着，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协会会如此迅速地调派这么多A级觉醒者前来解救他，这是祁攸没有想到的。
一开始他还能够看清几人的情况，但随着几人越飞越远，身影逐渐化作天边几个模糊的黑点，他也无法得知战斗的情况了。远处偶尔爆发的光芒在暮色中格外刺眼，却又转瞬即逝。就在他揣测哪一方会获得胜利的时候，眼前景色突然变换，一阵熟悉的感觉袭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咸湿的海风已经扑面而来，脚下是松软的沙滩。这熟悉的感觉，是南宫月！
祁攸猛地转头看向四周，海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带着急切的眼睛。他环顾一周，视线扫过嶙峋的礁石和起伏的海浪，南宫月的身影没有找到，倒是看见了有些茫然的端木宫枫。对方单薄的身影立在沙滩上，衣服上仍旧沾染着大量暗褐色的血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目，与分别时别无二致。
祁攸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端木宫枫身边，沙粒在他脚下飞溅。他伸手想要扶住对方的肩膀，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紧紧攥成了拳头。"端木，你还好吧！"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明明记得雷卡多说过，会好好对待端木宫枫，可现在看端木宫枫苍白的脸色和血迹斑斑的衣衫，更像是被晾在一旁，没有丝毫受到关照的迹象。
端木宫枫似乎被他的突然出现惊到，肩膀微微颤了一下才转过身来。看清祁攸后，她也明白了现状，抬手将一缕被海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袖口的血迹更加明显。"我没什么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坚定，"他们也没有对我怎么样。倒不如说，他们对我挺好的，想要找人来给我疗伤，给我准备了换洗的衣服......"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只不过都被我拒绝了。"
闻言，祁攸紧绷的肩膀才松懈下来。"那就好。"他的语气轻松了不少，但目光仍停留在端木宫枫染血的衣襟上，"不过端木你的伤......"祁攸掏出手机，屏幕在暮色中亮起冷光，"我们还是尽快回学院吧！让林老师帮你治疗一下。"说着便准备拨通南宫月的号码，要说回学院最快的方式，当然是请求南宫月将他们二人传送回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到拨号键时，天色骤然暗了下来。祁攸的手指僵在半空，抬头望去——原本渐暗的天空此刻被一个巨大的阴影完全遮蔽。那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岛屿，底部嶙峋的岩石清晰可见。岛屿投下的阴影让整个海滩瞬间陷入黄昏般的昏暗。远远看去，能够隐约看见岛上有着一个豪华庄园。
祁攸的瞳孔骤然收缩。庄园中突然升起一个人影，以惊人的速度朝他们所在的位置俯冲而来。
几乎是本能反应，祁攸一个箭步挡在端木宫枫身前。等那人飞近，祁攸眯起眼睛，终于看清来人的面容——是刚才与雷卡多战斗的七人中的一名女子，也就是说，是协会的人，这个认知让祁攸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自己刚被传送到这里，协会就找了过来......祁攸暗自思忖，难道是来确认自己的安危的？如果真是这样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站姿，却仍保持着将端木宫枫护在身后的姿势。
很快，女子轻盈地降落在两人面前。祁攸正想上前打一声招呼，嘴角刚扬起一个礼貌的弧度，却见女子径直略过他，快步走到端木宫枫身前。
"小姐！"女子的声音急切而柔软，双手下意识抬起想要检查端木宫枫的伤势，又在半空中克制地停住，"你的伤势怎么样，严重不严重？"她的目光在端木宫枫染血的衣襟上来回扫视，眉头紧锁，显然与她关系匪浅。
端木宫枫微微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血迹："我没什么太大问题。"
"您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什么问题！"女子不由分说地伸手轻轻托起端木宫枫的手腕，在看到她苍白的指节后，声音更加焦急，"小姐快跟我回去，我立刻找人给您疗伤！"
"不，真的不用。"端木宫枫抽回手，抬头望向悬浮在空中的岛屿，阴影笼罩着她的侧脸，让她此刻的神情显得格外犹豫，"我想回学院......学院里的林老师也可以帮我疗伤。"
"回学院？跟这小子吗？"女子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她猛地转头看向祁攸，眼神锐利如刀。祁攸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钉在原地，后背不自觉地绷紧，海风似乎都变得刺骨起来。
端木宫枫察觉到气氛的凝滞，立刻上前半步，挡在两人之间："何姐，祁攸对我挺好的，我们是......好朋友。"
"朋友？"被称作"何姐"的女子冷笑一声，指尖微微收紧，"他要是真把小姐您当朋友，怎么会带您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害您受伤！"
"不是的！"端木宫枫的声音罕见地提高了几分，"是我自己要跟着一起去的......"
"小姐，您不要再替他说话了。"何姐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以他现在的身份，您和他待在一起太危险。况且，以您如今的实力，已经没必要再去学院，是时候回去了。"
"不行！"端木宫枫摇了摇头，"我的异能就是在学院这段时间才快速提升的，继续留在学院或许仍有帮助。而且，关于大学的学识我还没学完，更何况......"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我在学院还有很多......朋友。"
"小姐，"何姐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对您来说，那些寻常知识并无大用。至于让您回去——"她的语气忽然变得郑重，"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家主的命令。"
"什么？父亲他......"端木宫枫瞳孔微缩，指尖不自觉地颤了颤。沉默片刻后，她仍倔强地摇头："我还是想回学院。至于父亲那边，我会去解释。"
"小姐，我想这一次......家主恐怕不会再纵容您的任性了。"
"什么意思？"端木宫枫刚问出口，身体却突然一轻，双脚离地悬浮起来，何姐同样缓缓升空。端木宫枫猛地转头看向祁攸，眼中交织着求助与挣扎，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紧紧抿住。
一旁看着两人争吵的祁攸，根本插不上话，毕竟听两人的言语，他才是那个外人。可当他看见端木宫枫突然漂浮起来的时候，还是慌了。对方明明是端木宫枫家里面的人，绝对不会伤害她才对，可此时端木宫枫想要求助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如果就这样让她离开，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炸开的瞬间，祁攸再也无法冷静。他猛地向前冲去，手臂伸出，想要抓住端木宫枫逐渐远去的身影——
"砰！"
一股恐怖的重力骤然降临，仿佛一座无形的山岳狠狠砸在祁攸的脊背上。祁攸闷哼一声，膝盖重重砸进沙滩，深深凹陷下去。他的胸口剧烈翻涌，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脚下的沙粒。
"大叔！"端木宫枫的惊呼声传来，她拼命挣扎，可那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着她，让她无法挣脱。
祁攸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双臂颤抖着想要撑起身体，可那股重力却像是要将他彻底碾碎一般，死死压着他，让他连抬头都变得无比艰难。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端木宫枫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飞上了那座悬浮的岛屿。
天空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如同被撕开的幕布，缓缓扩大成一个幽邃的空间通道。空岛缓缓驶入其中，通道随即闭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一切从未存在过。
随着空岛的消失，压在祁攸身上的重力也骤然消散。他踉跄着站起身，胸口仍残留着沉闷的疼痛，可更让他窒息的，是心里那股难以言喻的空洞感。
"觉得难受吗？要不要我带你去把她抢回来？"
一道慵懒却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祁攸回头看去，穿着黑色哥特装的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南宫老师......"祁攸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是什么情况？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去把她抢回来啊。"
"不......还是算了......"祁攸低下头，声音低沉。
"怎么了？担心打不过？有我在，想抢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不是......只是......对方说得很对。端木和我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多次陷入危险，受了不少伤......很多时候，也确实是因为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是我......没有本事保护好她。"
"你真的要放弃？"南宫月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以后你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离我远一点，端木反而更安全吧......"祁攸抬头望向空岛消失的方向，眼神黯淡，"她回去后，有家人保护，肯定比待在我身边......过得好。"
"......"
南宫月沉默了一瞬，随即——
"咚！"
一道无形的力量狠狠敲在祁攸的额头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忍不住伸手摸向额头。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还以为你会有所改变......"南宫月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怒意，"没想到还是和从前一样——懦弱。"
南宫月冷冷地盯着祁攸，一字一顿道："祁攸，我对你很失望。"
话音落下，南宫月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海风卷起的沙粒轻轻飘散。
祁攸愣在原地，缓缓抬头望向天边。夕阳已经完全沉入海平线，余晖将海面染成血色。
失望？他又何尝不对自己感到失望，可是以他现在的力量，又能够做什么？他甚至给不了别人最为重要的东西——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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