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不理解但尊重

李斯文抬头瞄了眼前方王绩，见他没啥反应，这才一把推远侯杰马脸，解释道：“你个蠢货，知不知道这人根底，能别招惹就别招惹！”

侯杰沉吟半晌，摇头：“二郎你是知道的，某向来不与文人为伍，若不是上次在府上碰见虞老，某都不知道这位竟是大唐的文坛宿老。”

尉迟宝琳跟在后边，正竖着耳朵偷听。

虽说自己同样出身武勋，不同文墨，但起码对虞世南这位，被世人尊称‘诗中之龙’，连陛下都再三礼遇的虞世南老先生，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反观侯杰这人，走了狗屎运，正巧撞上这位当世文学大家，不赶着上去请教，却演了一出标准的‘有眼不识泰山’...

尉迟宝琳差点就没憋住笑出声来。

听到身后鬼动静，侯杰大囧，就差掩面羞走，抬起脚作势要踹上去，这才止住了尉迟宝琳的嘲笑。

李斯文拦住了两人大闹，无奈解释道：“其实某听到王绩这个名字，第一时间也没联想到是谁，但一听‘东皋’这个名号，才想起这位两度称病辞官的怪胎。”

见两人凑上前来，明显对‘怪胎’二字起了兴趣，李斯文索性展开讲了讲：

“这人属于两朝老臣，前朝举孝廉入仕，当时任炀帝秘书丞，官级正五品上，比如今褚遂良那个起居郎整整高了一品。”

“等到了武德年间，高祖诏以前朝官员，而王绩这人便进了门下省，任秘书少监，当时而立之年。”

“你们盘算盘算，而立之年正四品的大官，算不算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侯杰、尉迟宝琳相顾一眼，接连点头，异口同声的道：“算，怎么不算，不说而立之年，哪怕不惑之年当了五品官，某家祖坟都要冒青烟。”

“就是说嘛！”李斯文一拍手掌，颇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年仅三十就能站到那个位置，再沉淀十几年，没准宰相那个位置也能坐上一坐，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快说快说！”

侯杰下意识的附和，而后瞧见李斯文说到一半闭上了嘴，顿时气得牙痒痒：“你丫都这时候了还卖关子，是不是个人呐你！”

“别晃了别晃了，结果怎么着，某最开始不说了嘛，两度称病辞官！”李斯文向左一步，躲掉侯杰向自己痒痒肉探来的狗爪。

见侯杰、尉迟宝琳急的抓耳挠腮，跟在最后的高侃突然说道：

“二郎的意思是说，王绩这人的官运才刚如日中天，结果不言声的称病辞官，跑到了东皋当起了隐士...这人多半脑子不正常，能别招惹就别招惹。”

“诶，某可没这么说，都是你们自己想的！”

李斯文紧忙妥协责任，背后嘀咕人家的事情少做，他只负责科普介绍，至于事后联想到什么，与他无关。

没准这人就和后世那些，十年寒窗考上顶级名校，结果选择落发为僧的人一样，看破了圈子内的黑暗，不如出家躲个清静。

但追根究底原因为何，他不理解但尊重，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侯杰懒得搭理李斯文，只怔怔盯着王敬挺拔的身影，是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这人刚一入仕就位居高官，可见家里会送出去多少人情，结果就这么放弃了？

他家摊上这么个玩意，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踏上楼阁，众人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梅花香，抬头望去，阁楼后院中的冬梅正开得娇艳，凌风傲雪。

而探入窗棂的梅枝下，阁内零散铺设着十几张木原色的案几，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而案几旁围坐着的文人书生，正东倒西歪像是嗑嗨了。

“我嘞个去，孙道长不是多次上书，要求朝廷禁用五石散么，这群货色怎么敢顶风作案的！”

李斯文眼皮子狂跳，不是说这玩意在魏晋时期最为流行么，怎么到了大唐还能大行其道，丫的不知道这玩意有毒？

反观王绩，对这幕早已习以为常，扭头见李斯文脸色剧变，从怀里掏出精巧琉璃瓶：“几位公子要来尝尝么，才思枯竭时吃上一颗，提神醒脑！”

见尉迟宝琳这个蠢蛋还来了兴趣，三步并成两步凑上前去，李斯文一甩衣摆，上去就是一脚。

“滚一边呆着去，少碰这种东西！”

尉迟宝琳被踹了一个踉跄，有些懵圈的凑了李斯文几眼，而后从怀里掏出了几个相似的琉璃瓶。

“诶呀，二郎你干嘛！”

李斯文脸色更黑，拽着尉迟宝琳走到一边，言语低沉：“你随身带着这种东西，不会是想告诉某，平时有事没事就来上一颗吧？”

尉迟宝琳这才明白了李斯文的意思，失笑一声：

“二郎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这五石散在文人圈子里流行的很，哪怕是某也随身带着几瓶，方便拉关系。”

“那你呢，你也染上了？”

尉迟宝琳托着下巴沉思半晌，摇头道：“只是朋友相邀才偶尔吃上一颗，平时不怎么碰，毕竟这东西吃多了，走路都飘然然的抬不起力气。”

李斯文松了口气，又不放心的嘱咐两句：“那还好，这玩意对身体不好，少吃还好说，但吃多了不仅摧磨力气，还容易早死。”

此话一出，不仅是尉迟宝琳身形一顿，对面不远的王绩更是脸色微变，急忙走上前来斥责：

“这位公子可莫要恐吓友人，这五石散，老夫少说也吃了十几年，照样身子骨硬朗，走路生风！”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于王绩的强词夺理，李斯文也唯有尊重他人生命。

“啊对对对，东皋先生爱吃就多吃，大把吃，这五石散真没啥害处。”

李斯文接连点头，敷衍王绩的同时，狠狠攥住尉迟宝琳的手腕，生怕这家伙嘴馋，上去讨要一颗。

“某只是警告兄弟，对于他这种武勋子弟来说，习惯食用五石散，将来可能会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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