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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9章 陛下他不一样


第1129章  陛下他不一样

    皇帝在等著势豪们反抗,势豪乡绅们直接把黄金拉到了会同馆驿,明白地告诉皇帝,也别忙著调兵遣将了,怪麻烦的。

    侯于赵提出黄金入内帑这件事,也不是无缘无故,大明国朝缺少足够的货币,这是个讨论到不能再讨论的问题,社会各个方面都反映了这个问题,比如松江府的物价已经在姚光启指数上反映的非常直观了,这两年松江府的物价,不涨反跌。

    松江府可是白银汇集之地,连松江府都这个样子,大明的钱荒的情况,真的已经很严重了。

    自从侯于赵提起之后,其实相关的讨论,就一直没断过,陛下不肯抢,还弄了个折中的法子,折中了半天,也没折出任何结果来,通过金银市发行的宝钞,全都流入了不缺钱的地方,该缺的还是缺的厉害。

    黄金入库这就成了一个必然,讨论了这么久,朝廷的政策出来之后,势豪们也有种靴子终于落地了的感觉。

    要的是黄金,不是白银,也不是命,这个结果,也算是可以接受了。

    京师的势豪们,也表达的非常清楚:陛下缺什么,就开口要,就像现在这样,不要动不动就把刀子、火统、火炮、京营拍在桌子上,问肯不肯体面,有些太吓人了。

    范远山,好好的一个道德君子,骨鲠正臣,为了点银子,把自己清誉都搭进去了,不值当。

    「拿什么反抗呢?他们连奴仆操戈索契都挡不住,只能被削鼻班削了鼻子,反抗朝廷的政令,是万万做不到的。」李佑恭又讲了一个他看到的观点。

    权力要对权力的来源负责,势豪、乡绅们的特权来自于朝廷的威严、秩序的塑造。

    万历维新后朝廷的威严,不容任何的挑衅,京营军魂的第一句话是上报天子,如果陛下有旨意,刀刃是可以向内的,镇暴营就是这么出现的。

    「倒是松江府和南衙的一些势要豪右,有话要说。」李佑恭委婉的提醒了陛下,大明的势豪们,也不全都是那么乖巧,松江府和南衙的势豪们,提出了条件。

    「拿来看看。」朱翊钧精神了一下,他认真的看完了应天巡抚王希元、松江巡抚李乐二人的奏疏。

    松江府、南衙的势豪们提出,他们确实有很多的黄金,也可以给陛下,但陛下得答应灭倭,若是肯答应,就可以上交,不给宝钞也行。

    灭倭,就是南方势豪们的唯一条件。

    根据公议会上,几个势豪们的表述,他们这些豪门大家,以前也不储蓄黄金的,储蓄黄金完全是为了备倭,倭患四起,黄金这种极其贵重的物品,就会变成货币。

    没有倭患,他们备这些黄金,也派不上用场。

    「条件还是很合理的。」朱翊钧没有觉得皇权受到了挑衅,因为他在廷议上说的很清楚了,这就是白没,白白没收势豪、乡绅家里的黄金,用于发钞,本来就是明抢,有点诉求,也算正常。

    「他们就是不提这个条件,朕就不做了吗?朕一直在做。」朱翊钧眉头一皱,疑惑的说道,灭倭一直是在进行中,无论势豪提不提条件。

    看起来,有点多此一举了。

    势豪们的请求很怪,皇帝一直在做,这些势豪又不是穷民苦力,他们的消息面很广,难道不知道大明一直在坚持灭倭吗?倭奴贸易、三角贸易,血债累累。

    李佑恭低声说道:「他们要的是陛下的承诺,这是个长期的事儿,江南势豪们怕陛下没有切肤之痛,时间太久了,陛下厌烦了,就不做了。」

    「陛下一诺千金,从不食言。」

    倭患肆虐,不是发生在北方,不是发生在京师,京师的达官显贵们,完全没有因为倭患受到过直接的损失,势豪们说的皇帝没有切肤之痛,就是说的这个。

    而没有切肤之痛,做事就没有长性,做著做著,嫌烦了,不做了,他们又把黄金交出去了,到时倭患再闹起来,遭罪的还是他们。

    「他们也不怕朕食言。」朱翊钧朱批了王希元的奏疏,这个承诺,他给了。

    「臣在广州府时,连那些跑小船的船夫都知道,陛下从不食言。」李佑恭笑著说道,陛下的信誉,连海外的番夷都认,广州海面上跑船的都信。

    皇帝其实是个非常简单的人,弘毅二字就可以概括,毅,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次失败,下次还来,直到找到成功的道路并且成功为止,这是一种倔强,更是毅力的表现。

    还田这事儿,陛下惦记了那么久,最后还是办了,多硬的骨头,陛下一口口的咬了下来。

    「陛下这一朱批,他们就赚大发咯。」李佑恭看陛下批好之后,由衷地说道。

    朱翊钧觉得有点奇怪的问道:「朕拿了他们的黄金,他们就得了一句空口白牙的承诺,怎么就赚大发了?」

    李佑恭低声说道:「陛下,臣去广州,那边倭患一直到万历二年,在文襄公手中才平定下来,其实,倭患之后,很多势豪们一直活在倭患的恐惧之中,这一句承诺,能让他们安心下来。」

    「宁做盛世犬,不做乱世人,乱世压根就没有人,全是畜生。」

    李佑恭可以理解这些势豪们的要求,他见过那种倭患之后,依旧生活在倭患恐惧中的人,谈起倭患,人人变色的样子。

    「陛下,其实他们要这个承诺,是为自己干的事儿,找个心安理得的理由。」李佑恭提到了第二个原因,他为皇帝陛下分享了一个小故事,是皇帝不知道,但江南势豪人人皆知的故事。

    江南势豪们确实不长记性,要把在当年浙江发生的事儿,在吕宋再干一遍,但他们也在报复倭寇。  

    具体而言,倭奴买卖里,有个空手套白狼的故事,江南势豪普遍从孙克毅手里买倭奴,而买倭奴的银子,由倭寇支付。

    「不是,朕怎么听的有点糊涂,什么叫用倭人的银子买倭人?感情,倭奴买卖,银子不给,货也不给?」朱翊钧听迷糊了,他没绕清楚这个逻辑,不是李佑恭提及,他都不知道,大明势豪们拿倭奴,真就是白拿?

    最起码,给点。

    「是的,就是纯白拿。」李佑恭把里面的门道,分享给了皇帝陛下,这事儿他也是去金山国的路上,听那些随行的商贾们提及,仔细打听才清楚的。

    倭国用的宝钞,是专门发行的不含任何蕉麻的宝钞,蕉麻是很值钱的,蕉麻绵纸做的才是大明宝钞。

    倭国宝钞只在倭国本土流通,在海外任何地方,都不认的东西,是劣币中的劣币。

    倭国宝钞和大明宝钞、白银、通宝之间兑现比例,会有些波动,江南势豪们,就通过操纵这种兑现比例也就是汇率之间的差额牟利,然后用这些赚来的倭国宝钞,支付倭奴的费用。

    「啧,孙克毅从来没有提及过此事。」朱翊钧仔细回忆了一番,他很确信,孙克毅从未报闻,如果说过,朱翊钧不会没有任何印象。

    「大概是有些不太方便。」李佑恭十分委婉,哪有臣子跟皇帝炫耀自己干的缺德事儿?这事儿太缺德了,倭奴贸易本身就很缺德了,他孙克毅还不肯付钱,连货物都不肯付,主打一个白拿。

    「读书人办起坏事来,当真是不显山不露水。」朱翊钧由衷地说道,孙克毅这个读书人,真的有点坏了。

    李佑恭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来,其实还有更坏的事儿,只不过一些丑恶,不太方便陛下知晓而已,太过于丑恶,容易影响陛下的观念,陛下可是大明君王,亿兆瞻仰所在。

    这些倭奴从长崎上船后,不是脱离了火海,而是踏入了另外一个地狱之中,江南种植园里的夷奴,也是有等级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连做奴隶,都会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而倭奴是夷奴中地位最低的一类。

    奴隶是会欺负奴隶的,而倭奴,在奴隶中都处于最底层,可想而知,是何等的炼狱生活。

    不过这些事儿,陛下作为君王,就没必要了解那么详细和透彻了,只知道大明商贾出海后,什么德行就行了。

    海外发生的惨剧,又不是陛下的错,陛下只是大明人的皇帝而已。

    势豪们也是人,也要为自己办的坏事找个理由,陛下给了承诺,那就有了理由,可以说,这都是灭倭中不得不做的事。

    只要灭倭事成,日后没了事主,就没人会谈起这些事儿了。

    大义和心安理得,人人都需要。

    姚光启的弟弟姚光铭,在太白楼摆了三天的流水宴,说是给自己的小侄子庆祝百日,姚光启的老四刚出生百日,但这阵仗有点太大了,以至于人们怀疑姚光启摆流水席的根本目的,是庆祝靴子落地了。

    靴子最终只要金子不要人头,这是一件十分值得庆贺的事儿,而且陛下给了四十年展期给清的承诺,这份承诺,就是四十年内,势豪只要不作奸犯科,那就是安全的。

    代表著陛下不会轻易派出京营,荡平遮奢八千户了。

    「陛下圣恩浩荡,朝中一群王八蛋,那侯于赵要白没,那申时行也要白没,大宗伯为我们说了两句公道话,就被他们连章弹劾,还是陛下圣意独断,没让这群王八蛋,白抢了我们!」姚光铭举起了酒杯,他既然敢口出狂言,就是在场所有的人,都是自己人。

    「姚家主,慎言慎言,小心隔墙有耳。」一名势豪拉住有点喝大了的姚光铭,低声劝道。

    姚光铭的父亲去年冬天,没熬过那场大雪,现在姚光铭做了姚家的家主,姚光铭不是纨绔子了,可不能再这么胡说了。

    姚光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声的说道:「就是吵到陛下面前我也是这么说!」

    「陛下是肯给钱的,这些个大臣,整天嚷著变法变法,变来变去,最后还是只有陛下把我们当人看。」

    「我们这些势豪,就不是陛下的臣民了吗?就不是大明人了吗?我们也喊陛下君父,陛下缺银子修学堂,我们可以拿钱出来!」

    姚光铭提到的也是事实,廷议的结果,大家都是势豪,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都很清楚,不是皇帝陛下拉著这些变法的极端派,这事儿里,他们连宝钞都拿不到!

    「指不定就是唱戏,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罢了。」一个人,看似闷闷不乐的喝了一杯,低声说道。

    「就是演的怎么了?陛下肯演给咱们看,是心里有我们,要是陛下连演都不演了,直接派京营来,你受得了?」姚光铭嗤笑了一声,演的又怎么了,演的也作数!

    「那还是继续演吧!」另外一名势豪听完,面色变了数变,最终举起酒杯,喝了一杯,这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奸臣误国!奸臣当道!不是陛下为我们主持公道,咱们损失就大了,这些黄金也是咱们用白银买来的,一个侯于赵,一个高启愚,两个都是奸臣!此世赵高!」一个势豪喝大了舌头都卷了,还在骂侯于赵和高启愚。

    「侯于赵姓侯,不姓赵。」一个人,弱弱的提醒著。

    「就是赵高!」

    「行行行,赵高,赵高。」

    酒桌上乱糟糟的,忽然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说来说去,还不是万历维新闹的?没有万历维新,大家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姚光铭一听就不乐意了,立刻说道:「胡说八道什么!不是万历维新,你,我,他,都还在土里刨食儿呢!土里能刨出几两银子来?」  

    「我吴中姚家,说起来六百年族谱,听起来家大业大,半县之家,威风赫赫,其实狗屁不是,那时候,一年土里也就刨三千两银子出来,我爹天天为了三两银子较劲儿。」

    「去年光是燕兴楼票证分红,我家就拿了足足三万银!」

    「不是万历维新,你能有今天?这酒,贵州来的,好吧,以前连买都没地方买!」

    「你是谁?」姚光铭喝大了,但还没喝糊涂,他仔细打量著面前的人,此人眉眼间有股难挡的锐气,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气度不凡,他很确定,他不认识这个人。

    「蓬莱黄氏,做海带生意的。」黄公子平静的说道。

    「哦,来参加今日聚谈的黄公子。」姚光铭倒是对这个黄公子有所耳闻。

    黄公子是大将军府的人,这一点京师纨绔是人尽皆知,王谦在京师的时候,二人经常一起出现,王谦离京,听说黄公子回山东了,有一段时间没出现过了。

    「都说黄公子是胸有韬略,今日一见,倒是有点不如不见了。」姚光铭看到有不熟的人,立刻酒醒了几分,在桌下踹了其他人几脚,让他们不要胡说,指不定是朝廷的鹰犬。

    「哦?怎么就闻名不如见面了?」黄公子闻言也是一愣。

    「万历维新是中兴大事,整个大明都是受益的,你一开口,都是万历维新闹的,照你这么说,别维新了,别变法了,大家都做糊涂鬼,死了算了。」姚光铭给自己斟了一杯,他越看黄公子越眼熟。

    但他觉得和记忆里那个人不一样,这人,太瘦了。

    「就是,就是,变法还是要变的,当然若是陛下肯多分我们一点,那就更是明君圣主了。」一名势豪附和著说道。

    「那不肯多分,就不是明君圣主咯?」黄公子也不喝酒,也不吃菜,笑眯眯的问道。

    「那也不是,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人嘛,都这样,贪心不足。」这势豪胆子是有点小的,腹诽圣君,他是不敢的,更别说这种公共场合了。

    姚光铭还是有点不确信,问道:「黄公子生意兴隆,这去年海带,走了多少?」

    「一共走了三百七十万担,五百五十万银的货,不多不多。」黄公子笑著回答了这个问题,纨绔们喝酒前都会盘一下对方的家境,有的时候,会委婉些,有的时候,会像现在这么直接。

    直接的原因,是黄公子是自己闯进来的,姚光铭没赶人,已经是很客气了,这还是看在大将军府的面子上。

    这种自己闯进来的,有点不礼貌了。

    「好家伙,五百五十万银的货!」姚光铭大惊失色,不过他也确定了,确实不是自己记忆里那个人,记忆里那个人是九五之尊,对这些生意上的事,不太了解才对。

    黄公子对生意上的事儿,确实不在行,他说的是山东地面,去年海带生产规模,这三百七十万担的海带贩售到了大明各地,数以百万计的孩子,免了大脖子病的困扰。

    徐成楚,绰号徐瘿瘤,就有大脖子病,京师言官皆言:行行且止,避徐瘿瘤。

    「还望日后黄公子多多提携了。」众人纷纷说起了客气话,合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众人敬酒,可黄公子一杯不喝,众人也不敢怪罪,人背后是大将军府,不喝敬酒,这些人也不不能让黄公子和罚酒。

    「说回这次收黄金的事儿,明明是皇帝答应下来的,皇帝要是不答应,也不会有这些事儿。」黄公子把话题绕回了收储黄金这件事。

    姚光铭左右看了看,他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黄公子是贵人,大将军府没人敢惹,地方衙门不敢,朝中那些见人就咬的御史也不敢,所以,黄公子觉得这些个官吏,他们好相处。」

    「黄公子,你真以为,没有陛下圣旨,这些个大臣有了这个念头,他们就不干了吗?我跟这些官吏打了无数交道,官,上下两张口,是要吃人的。」

    「陛下不同意,他们至少有十几种办法,把这件事给办了,而且下手只会更黑,朝廷的圣旨、法度,再差那也是能摆在台面上、能光明正大说的内容,那些摆不上台面的规矩和手段,才是最危险的。」

    「抄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真给他们自己办,绝不是今天这个场面。」

    「陛下不同意,他们照样要办,大明钱荒的困局就在那儿摆著,他们解决不了,陛下就要解决他们了,这次收储黄金,是陛下给我们主持了公道,这事儿,我们都要心里有数。」

    大明的官僚们,显然不敢为难黄公子家里的生意,可不代表不为难他们。

    「就是就是,姚家主说的是,这些个当官的,都丧良心!好多出身豪门,也是喊打喊杀,问就是社稷大事。」

    「我朋友的儿子中了进士,我那朋友反而如丧考妣,一问,就是儿子治矛盾说,做了官也要还田,不还大明就要亡了,天下亡了,势豪就成了路边的野草。

    道理讲的对,可是听了也让人难受的很。」

    「大明之前那副景象,说的好像就只有势豪是罪人,天下变成那般样子,每个人都有过错。」

    在场几个势豪,纷纷附和著姚光铭说的话,大明万历维新二十四年了,早就变天了,换了人间。

    「说来说去,侯于赵、高启愚也都是陛下提拔的,他们能窃据高位,也都是陛下允许的。」黄公子见众人安静了下来,立刻又继续著刚才的话题。

    姚光铭心生不耐烦,这黄公子有点不知民间疾苦了。

    姚光铭摇头说道:「他们是靠自己本事爬上去的,陛下提拔是一方面,他们自己干不出成绩来,他们连圣眷都没有。」  

    「之所以说他们是奸臣,就是因为他们为了干出点成绩来,为了能埋入他们心心念念的金山陵园,手段过于酷烈,吹求过急,更张过急,凡事都有个度,操之过急,都会忙中出错,这才是我说他们是奸臣的缘故。」

    「还有,黄公子也该读读矛盾说,这事儿的主要矛盾,还是老生常谈的钱荒,这钱荒解决不了,陛下就要解决这些大臣们了,解决矛盾是一定要解决的,但过于酷烈的手段,不利于江山社稷。」

    「赖有明君圣主啊。」

    势豪是社会生产的组织者,是社会各阶层中一个很重要的阶级,直接白拿黄金,那不就等同于让势豪这个阶级,和陛下,和朝廷离心离德,这对万历维新的推动,不是什么有益的事儿。

    「你这话说的,今天陛下要黄金,明天陛下要白银,我们也给?」黄公子被教训没看过矛盾说,差点被气笑了,立刻追问了一句。

    「给,当然要给!只要陛下还肯给宝钞,就立刻马上给!」姚光铭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黄公子还是少来往的比较好,陛下要还不肯给,非要陛下拉下脸来抢?

    姚光铭看著黄公子,好生打量的一番,意味深长的说道:「宝钞也是钱,宝钞比白银好用的多,自从武清伯府涉宝钞之案被处置后,这宝钞,天下人人都认。」

    「黄公子这话里话外,都对宝钞不是很认可,莫不是这家里的生意,不只是海带不成?」

    「有些事儿能干,有些事儿可不能干,天塌下来,戚帅不是护不住,是不会护著黄公子的。」

    姚光铭的话已经很客气了,话里话外,都是怀疑黄公子仗著戚继光的权势,私印宝钞,破坏钞法。

    这种指责已经非常严重了,因为言谈之间,姚光铭发现这个黄公子,总是在质疑宝钞的权威性。

    姚光铭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有些过于锋利,情浅言深了些,怕是得罪了大将军府,立刻说道:「人有信而立,陛下真的要发宝钞,是不用那么麻烦的,直接发就是,造什么通和宫金库,收储什么黄金?」

    「陛下绕这么一道,就是给自己下了个绊子,陛下不让自己破坏钞法。」

    「这宝钞,皇亲国戚坏不得,陛下自己给自己设了限制,陛下自己都不能坏,谁敢坏?谁又能坏了钞法?」

    「宝钞是更加方便流通的钱,不要觉得用宝钞换黄金换白银,是亏的,你心里对宝钞就不认可,才会觉得是吃了大亏,白没,我们才是吃了大亏。」

    「所以我说陛下是圣君,大臣是奸臣,就是我的话被人听去了,吵到陛下面前,我也是这么说。」

    姚光铭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他就不怕自己的话被人抓到痛脚,他哥姚光启也是陛下跟前的红人,真闹起来,他跟陛下也这么讲。

    让陛下这位天下至尊,抢自己的臣民,这是胡闹中的胡闹,今天抢豪右,明天让陛下抢百姓?带著势豪一起抢,干脆率兽食人得了!

    大臣们为了干出点成绩,不管不顾。

    「有必要分的那么清吗?」黄公子平静了片刻,开口问道。

    其实大臣们之所以不给宝钞,就是因为钱会流向不缺钱的地方,达不成解决钱荒的问题,而皇帝给宝钞,也是分了四十年,不是一次给清,其实也在抢,不过更加温和一点而已。

    这有区别吗?黄公子觉得,姚光铭把大臣们和皇帝分的太清楚了,分明都是一伙的,却有好人,有坏人。

    「当然要分的这么清!」姚光铭面色一变,立刻大声说道。

    「明白。」黄公子立刻明白了,在场的势豪,自己骗自己,势豪也需要情绪价值宽慰自己,对自己说,陛下他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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