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零八章 格杀勿论
泰西封城王宫之前,官员、商贾、百姓、兵卒……眼睁睁看着享有盛誉的主帅瓦戛斯亲率骑兵冲入烟火滔天的南城去突袭唐军,不少人心中惴惴,口中念念有词,祈求“先知”能够保佑瓦戛斯旗开得胜,祈求帝国骑兵能够击溃唐军,祈求帝国的统治在这座刚刚攻陷三十年的城池一直延续下去,可以尽情享受肥美的草场、广袤的良田、勤劳的奴隶……
然而无所不能的“先知”或许未能听见他们的祷告,当火焰熄灭、从滚滚浓烟之中陡然跃出的并非此前蹈火而去的帝国重骑兵,而是黑盔黑甲的唐军具装铁骑!
人群轰然炸开,彼此奔走呼号、狼奔豕突,整座城池在瞬间陷入无尽之恐慌,无数人扶老携幼、四散溃逃。
为数不多的军队秉持着自身之职责,咬紧牙关、握紧兵器,迅速列阵试图阻挡冲锋而来的敌军。
轰!
奔腾驰骋的具装铁骑猛地撞入敌军阵中,巨大的冲击力将大食兵卒撞退、撞飞,马槊深深刺入身体,马蹄将头颅踩碎,薄弱的阵列在一瞬间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因瓦戛斯一去不回而动摇之军心,在这一刻轰然溃散。
幸存之兵卒心胆俱裂,丢掉手中盾牌、兵刃,转身便混入城内混乱之人群向着北城溃逃。
然而铁蹄铮鸣、轰然如雷,马槊闪着寒光、沾染鲜血,具装铁骑余势未减径直冲向混乱的人群,无分军民、肆无忌惮的展开屠杀。
作为大唐在天下最为重要之对手,兵部早在多年之前于房俊主持之下展开各种渗透活动,全方位获取大食军政文化医疗社会体制等等情报。
大食帝国之所以崛起,就是在常年征战和劫掠的游牧部落在一个宗教信仰的整合下,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以对外征服和掠夺为主要目的的军事集团,这个集团的内部成员普遍具有强悍的个性和足够的军事素养,可谓全民皆兵。
必要时候,壮丁、孩童、甚至老人、妇人,都可以操起武器参与征服与掠夺的战争之中。
对待这样一个将征服、掠夺、毁灭融入血脉的国家、民族,不能单纯施以仁义,那是妇人之仁,是对自己的残忍。
所以唐军得到的命令便是“凡不降者,格杀勿论”!
铁骑冲锋、蹄声如雷,大半个泰西封城鬼哭狼嚎、尸横枕籍。
溃军裹挟在人群之中向北逃窜,孰料刚刚到了北城之边缘便见到唐军轻骑由东西两侧穿插包围而来,铁蹄扬起烟尘,战马呼啸风卷,马上唐军张弓搭箭,箭矢如雨、倾泻而来。
正自仓惶逃窜的泰西封城军民顷刻间被箭雨覆盖,割麦子一般一片一片跌倒、惨嚎、挣扎。
“不降者,杀无赦!”
唐军轻骑收好弓箭,横刀在手,纵马驶入人群之中挥刀劈斩,凡站立不跪者皆予以斩杀。
钢刀加颈、命悬一线,所有幸存者皆匍匐于地,高呼求饶。
什么“先知”、什么“信仰”,在生死攸关之时皆荡然无存。
虽然“先知”描述的那个天国是那般美好,但没有多少人愿意去追逐那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境界,更多人还是更为在乎当下。
好死不如赖活着……
唐军将泰西封城团团包围,不降者予以斩杀,投降者予以整编,老幼妇孺被驱赶至城西东靠河一边拘押监管,青壮则聚拢在一处打扫战场,扑灭燃烧的火焰,将尸体运出城外挖坑掩埋,从河中取水清洗街道……
唐军大索全城,将所有缴获都汇集于王宫前面广场之上。
等到苏定方由南城入城、杨胄由北城入城,两人会师于广场之上见到堆积如山的各种缴获,皆不由发出惊叹。
两人下马步行,杨胄看着正在清点缴获的数十个军中司马,赞叹道:“据说当年大食攻陷波斯人的泰西封城,缴获之财富相当于几万万钱,运到麦地那的时候几乎填满了国库……今日之缴获,看上去不遑多让啊!”
苏定方摇摇头:“倒也未必,看上去似乎不少,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丝绸、瓷器、玻璃,这些东西在大食人眼中价值连城,但在大唐却不值多少钱。倒是那些金银还算可观。”
杨胄随手捡起一块装饰华丽有着大食风格的镜子,翻来覆去的观看,好奇道:“据说玻璃乃是用砂子烧制而成,成本极其低廉,价格却居高不下,太尉也因此赚了金山银山……却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
苏定方负手而行:“这谁知道呢?不过当初我曾听太尉说过,玻璃的价值非是在于用什么原料烧制,而是其采取之工艺涉及‘化学’之奥秘,不是原料值钱,也不是工艺值钱,值钱的是这份奥秘。”
当年玻璃横空出世,堪称点石成金,许多人都对其原料、工艺极为好奇,欲一探究竟。后来房俊烦不胜烦,干脆将所有玻璃作坊都献给皇室……
却也说过“知识就是金钱”这样一句话。
杨胄不禁赞叹:“太尉不仅文武兼备,格物之道更是冠绝天下,仿佛生而知之,真乃神人也!”
且不说那些伐师灭国的功勋,也不说那些注定流传千古的诗词,单只是其人创建数学、物理等学科,便足以堪称“一代宗师”。
苏定方摇头失笑:“这话拿去在太尉面前说吧,太尉听得高兴了或许还能赏你一点什么……再将城内搜索一遍,谨防有敌人贼心不死躲起来搞破坏。将河道疏浚,这些缴获拿出十分之一赏赐军中将士,按照爵位、官职、军功等等妥善分配,剩下的登记造册装船运回大唐。朝廷的使者也将抵达,在此之前咱们要固守此地,不容有失。”
唐军纪律严明,每次征战之缴获军中截留多少、上缴多少都有严格之规定,若有违反,严惩不贷。
不过这一次的缴获实在是太过丰盈,即便只截留一成也是一笔泼天之财富,附近几个校尉听了都忍不住喜不自禁。
对于中下层的校尉、兵卒来说,很难谈什么“家国情怀”,之所以当兵打仗,最朴素、最真实之目的,无过于“升官”“发财”而已。
杨胄颔首应下,旋即露出担忧神情:“也不知薛将军一行现在何处?”
苏定方默然片刻,轻叹一声:“相比于咱们驾船远洋所遭的罪,他们一路用脚步走到大食更为艰难。”
自碎叶城出发至大马士革,一路艰难困苦,草原、沙漠、雪山……可谓举步维艰。后勤辎重根本不可能跟得上,所谓“以战养战”不过是说起来好听而已,因为那意味着与本土彻底断绝联系,披荆斩棘、孤军深入,动辄有全军覆灭之灾祸。
所以对于薛仁贵到底能否率军跨过沙漠草原、大山大河抵达两河流域,实在是未知之数。
当然,身为将领自然明白此举之战略意义。
只要薛仁贵能够趟出这一条路,就意味着大食再是遥远、再是偏僻,唐军也将具有随时可以征伐之能力。
凭什么你大食动不动就来西域搅风搅雨?
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对你展开攻伐。
寇可往,吾亦可往!
有这样的战略威慑,大食才能老老实实衡量两国之实力,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杨胄神色凝重:“末将这就派出斥候沿底格里斯河向上游搜寻薛将军的消息,倘若他们一路顺利,现在大抵也应该抵达两河了。”
苏定方点点头:“若薛仁贵能够按照原定计划翻越波斯高原,与咱们一南一北威慑大食国都,想来大马士革必定人心浮动,哈里发夜难安寝。”
这本是此战之战略目的。
海、陆两路大军齐齐征伐大食,非是要攻城掠地、劫掠财富,而是要逼迫大食签署“城下之盟”,确保在此后一段时间之内不会进犯大唐之边境,给大唐带来一段和平发展之时间,不至于因为两国骤然而起的大战而拖延国内建设。
而且大食人口众多、幅员辽阔,想要将其一举吞并根本不现实,即便是这两河流域因为距离大唐太过遥远,水师一来一回需半年时间,便不可能长久占据……
*****
在波斯高原南部由东至西横亘着一条巨大山脉,仿佛卧龙一般将波斯高原与两河流域分开,一直向东延伸至波斯海。山脉高耸巍峨、蜿蜒绵长,诸多山峰之峰顶终年积雪、万古不化。
薛仁贵率军自大不里士南部一头扎进山脉之中,沿着当地土著狩猎之时趟出的道路艰难前行。虽然有贯穿南北之山谷,但其道路崎岖曲折,又正逢冬日严寒,全军上下吃尽了苦头,时不时有兵卒、战马滚落山崖,冻伤、摔伤随处可见,不仅减员严重,对于军心士气之打击更是甚为严重。
一直在山里走了一个多月,才从一处狭隘的山口之中穿越出来……
当全军站在山口眺望眼前草原碧绿、长河如带,再回头看看白雪皑皑、崎岖曲折的来时路,心神震荡之余,不少人甚至痛哭失声。
薛仁贵捋了一把杂乱的胡须,精神振奋,大吼一声:“兄弟们,艰难险阻已经过去,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随我剑指大马士革!”
“喏!”
万余兵马齐声应诺、声震霄汉,在山口滚荡不休、余音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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