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糖
2002年末。
张海平接到了一个长期任务。
他会作为第二个守山人,前往四川娘娘山,和张泽清一起执行观测任务。
这个任务年限不定,可能很快就会结束,也可能看不到尽头。
当时张泽清的身体状况很难支撑他继续观测,但也不可能把他随便撤下来。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去,张海客只能把它交给一个心思简单、且自己和张海桐都信任的人。
这个人毫无疑问,只能是张海平。
入冬之后,香港下雨就少了。张海桐走的时候下过了,连着几天都是阴天,甚至还出过太阳。
张海平走的时候,已经是晴天。他的行李很少,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些钱。
在这之前,那个他们聊天的日子里,也是张海桐去杭州的时候。
当张海客说完那些话后,张海平单刀直入,问:“海客哥,你跟我讲这么多,肯定有事给我办。前因后果我都明白了,那你要我做什么呢?”
“我希望你去四川,接替张泽清的任务。”
张海客的声音在阴雨天的办公室里仿佛开了环绕,房间里没开灯,只有一些自然光。
“你记住,不要去探究正在发生什么,也不要思考发生了什么。记录,然后传回,就是你全部的任务。”
“必要的时候,我们会让你参与。”
“不要贸然行动。”
最后,他补充道:“张泽清精神状态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身体状况,这方面你要多注意。”
“如果情况不适宜,你就让他去记录。”
张海平点头。
其实这已经有点拿张泽清顶包的意思,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于张泽清而言,这件事情如果他不弄明白,这辈子也不会甘心。
他的人生只有短短一百年,以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能奔忙的时间也不过前三十个春秋。
而如今,他的那三十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张海平仍旧不忍心,于是询问:“能不能,给他纹身?”
张海客当时在沉默。
张海平不死心,继续说:“专业的事专业的人做,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下来。除了我,另外配一个人接班也来不及熟悉那些资料。”
良久,张海客说:“本家的人几乎都在外面。血热之法只有本家人才会,这是家族的规矩。”
“等你到达四川,我会派人过去。”
张海平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张泽清在这之后会摆脱守山人的身份,正式成为张家的一员。
……
张海平在一个艳阳天离开香港,坐上了去往四川的火车。
城市的钢筋水泥渐渐变成荒芜的田野青山,草木一晃,刹那间变了天地。
一声雀鸣在山里响起,从白天到黑夜。
时间回到2003年。
山东一个山村的招待所里,张海桐仍旧坐在原地。太安静了。
他局促的摸了摸裤兜,里面什么也没有。衬衣没有口袋。
张海桐想起自己什么也没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忆和想法快将他撑爆炸。那些思绪根本连不起来,就像在做清醒梦一样。
他的手贴在无意识做了许多动作,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
然后张海桐又安静了。
那种焦虑躁动的感觉还在身体里乱窜,但是他的脑子又忽然清醒且平静下来。
抬头望天,只能看见几颗特别亮的星星。今晚天气没那么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恶心的感觉如影随形,冷汗从额角和背部渗出来,打湿了鬓发和衬衫布料。
这是过度思考和睡眠失衡的后遗症。族医跟他讲过,如果症状加重,或许后面记忆会出现不连贯的状态。
不过都过去五六年了,他脑子还是很好用,记忆没出问题。只是他能冷静思考的时间,越来越短。
这具被张海桐精准掌握了一百三十年的身体,终于出现了一些破绽。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神经质。就像回到了在医院那几年噩梦失眠的时候。
他以为自己习惯了,可以调整过来。
人嘛,看似脆弱,实际上很能适应环境。张海桐一直认为这种状况已经克服了,毕竟能在张家生存下来的人,适应能力都很强。
然而现在,张海桐甚至记不清自己刚刚到底想了什么,他只是觉得思绪太乱,信息多到停不下来。
这种状态他上辈子经历过很多次,每次都吃安眠药抵消。
只要快点睡过去,就能让这些东西全部停止。
现在也是条件好了,他不用吃药了,可以躺床上直接给自己来一手捏脖子绝技,还自己一个安静的脑子。
这种手段不能经常用。说搞笑一些是害怕变笨,实际上是捏晕了之后对外界的感知度几乎为零。
直接断片。
张海桐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停止所有动作,即将起身时,有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有点湿,全是手汗。
张海桐抬头,就看见张海楼带着眼镜的脸。他身上还有一些酒气,脸也做了易容。看起来是个年轻单纯的大学生小伙。
张海楼按着他手背的地方有一个东西硌着皮肉,张海桐下意识翻转手去接,才看清楚里面是一颗包着彩色糖纸的糖。
糖纸在微弱的光线里仍旧折射出彩光,像神话传说里鲛人织就的鲛纱,即便在夜色之中,也泛着粼粼微光。
他们出门好像没准备糖,因为容易化,也不方便。
何况他俩也没必要带这种东西,又不用哄小孩。张海桐已经很久不吃甜的了,因为甜的吃太多对胃不好。加上味觉不那么敏锐,许多食物的味道必须更重他才能吃出正常的香味。
这让他戒掉了许多偏好。
尤其是吃糖。有一阵子张海桐想过以毒攻毒,但无一例外没有成功。什么难吃的都试过,甚至西湖醋鱼。
基本都面不改色吃完了。
当时张海桐唯一的想法是:挺好,至少吴邪整不到他了。
张海桐看着那颗糖,问:“哪来的?”
张海楼指了指屋子里的女服务员。“问她买了一些。”
那颗糖躺在张海桐的掌心,渐渐与记忆重合。
就像很多年前,南洋档案管里他推开门,从衣兜里摸出一大把糖,分给小孩们。
那些孩子的手里,都有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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