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你已经不配了

柳辞镜惊怒交加，神识中，虽然依然是前世仙人占据绝对控制权，但今世的柳辞镜却在不断阻挠他，干扰着他。

在这种状态，即便使用了剑诀，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今世的魂魄意识虽然弱小，此前也一直被死死压制，只要解决了江畅，自然就能完美融合。

但现在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奋不顾身地不断侵蚀他的道心，甚至隐然有了动摇的迹象。

柳辞镜咬紧牙关，怒从心头起，在一刹那之间，对今世的魂魄全面镇压。

——小小凡人，安敢坏本座道心！

——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要再一错再错了，柳辞镜！

——本座不是柳辞镜，本座乃灵清宗远山真君！你不过是一介分身，回归于我神魄，才是正途！

——如果我的归宿是被抹除，是成全你的养料，那我就不该选择狗屁修仙大道！

——现在后悔？晚了！

一刹那，对于凡夫俗子来说很快，但对于柳辞镜这个境界来说，却可以极其缓慢，足够他做很多事。

比如完全镇压今世魂魄。

虽然他歇斯底里地悲愤，由此迸发出了不小的力量，但这一世，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修士。

胳膊拧不过大腿，野鸡压不住猛虎，不过是麻烦了一点。

柳辞镜费了一些心神，终于将本世魂魄压下，对着江畅终于动用了杀招。

在江畅的眼里，人间转瞬之间陷入无尽虚空，却能感觉到所有的气息都在收缩，然后下一刻喷薄爆发而出。

剑光纵横交错，明明灭灭，密如蛛网。

每一道剑光，都快到江畅毫无所觉，更无从躲避。

剑光起初只是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小伤口，但随着无穷无尽的攻势，一寸寸将她强悍的肉身撕扯，尔后将她分解。

看似一个缓慢的过程，却实际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而在周围其他修士眼里，却只是看到了几道剑光一闪而过，江畅便被撕碎。

“不愧是宗主！”

“说到底，还是兵修更适合战斗啊！”

“宗主万岁！宗主天下无敌！”

山呼海啸中，柳辞镜的脸色却愈发苍白，眼眸以惊人的速度黯淡下去。

在动用剑诀的一瞬间，他的道心之中，出现了第三道声音。

那是一道女声，是他苦苦追了几世轮回仍然没有找到踪迹的声音。

为了这道声音，他宁愿不入天道，不肯飞升。

“远山，我赌对了。”

柳辞镜脑中空白一片，灵力全线崩溃，黑夜重新变成了白昼。

他强韧坚定的道心代替了所看到的世界，一片白茫茫之中，那道身影伫立在远方，宁定地等待他。

是吗，原来如此……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一直都蛰伏在他的魂魄之中，随着他生生世世轮回。

因为压制今世意识，额外耗费了不少道心精神，又动用了剑诀，柳辞镜道心前所未有的疲惫，精神念力也是几世以来最空虚之时。

而魔女，终于等到了她要的时机。

前一世，是非对错已经纠缠不清，恩仇难辨，但只要一起消失于天地间，也算画上**。

虽没有同生，至少可共死，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柳辞镜一下就明白了，他没有反抗，哪怕看到空中江畅重塑肉身，也不在意了。

他闭上了眼，心知肚明，即便没有魔女，这一剑，他杀不死江畅，便是他死了。

“呵，对不起啊……”柳辞镜闭上眼，轻声笑了笑，对自己说：“我已经找到了我的道，生平已有答案。剩下的，就是你要面对的了。”

他笔直地下坠，像一只断了羽翼的鸟。

属于远山真君的意识在飞快地土崩瓦解，和魔女意识同归于尽。

他将这具肉身的控制权，重新还给了这一世的柳辞镜。

扬起的尘土中，他重重砸在地上。

江畅拍马杀到，手指变为巨大利爪，照着柳辞镜的脑袋就扇过去。

她也是看出了柳辞镜的境界急速下降，趁他病要他命。

柳辞镜睁眼便看到杀气腾腾的江畅，眼眸哀戚，呆呆望着她，弱弱叫唤道：“小畅，是我错了，我后悔了……”

一阵恶寒从江畅心头涌起，鸡皮疙瘩炸起。

她想起那一年，在她身后，柳辞镜是多么撕心裂肺地叫嚣着他没有错，叫嚣着她会后悔的。

那时的他以为，只要变得强大，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所有错误的，就能变成正确的。

可是……陈年烂事，物是人非，她和柳辞镜早就分道扬镳，多年前的他们也早就死了。

柳辞镜这会来这一下是几个意思？

不嫌恶心？

“你杀了我吧，一切一切，都是由我而起。”柳辞镜凝视着江畅，深情得不舍得移开目光：“如果当初，我也同你站在一起，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江畅眼眸闪了闪。

“小畅，我以为我将要走上更光明的未来。可是，被斩缘后，我并不开心。”柳辞镜眼眶微红，心中酸楚：“我并不爱宁虞，她太强势，我几乎要窒息。”

江畅这会明白了，这家伙，阴差阳错破了行云的斩缘，终于想起来了从前。

“觉醒前世记忆后，我更是被逼到角落，等待着被同化，被抹除。”

柳辞镜捂着胸口，仿佛那里的痛觉要突刺一般：“我只是一个棋子，一个妄图攀龙附凤，依靠他人的棋子。小畅……你才是对的，靠着自己，成为我不可仰望的存在。”

“今天之后，每个人都会知道，是我配不上你。”

“现在的我，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的你？卑微、弱小、绝望？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江畅冷笑：“你这个年纪，算不上少年了，莫欺少年穷对你不适用。”

柳辞镜没明白她的意思，惨然落泪：“小畅，我自知不配得到你的原谅，但至少……我想对你说，对不起，都是我负了你。”

江畅说道：“我不接受。”

她看得出来柳辞镜并不是在演戏，而是发自肺腑地悔恨。

迟来的深情，不仅比草贱，而且让人反胃。

他消亡了前世记忆，脱离了谪仙的宿命，回到了过去那个柳辞镜，可是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他，江畅也不会。

江畅收手，转身就走。

柳辞镜怔住了：“小畅，你不杀我？”

江畅头也不回：“你已经不配了。”

是的，一个境界跌落至金丹，并且失去了前世修行记忆的柳辞镜，甚至只是一个五大宗的寻常弟子。

甚至五大宗也不会再要他了。

对于江畅来说，没有威胁的柳辞镜，他的命，很早之前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他以为给予了她莫大的伤害，以为会烙印她一辈子，但其实……那只是被翻过去的一页，是被吹破的泡沫，早就没有痕迹。

柳辞镜也瞬间明白了一点，眼眸瞬间通红似要炸开，身躯颤抖不止。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小畅……”他颤巍巍地站起来，想要追逐，迈出一步，却生生止住，最后只能痴痴凝望江畅的背影。

江畅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柳辞镜心中响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声声洪亮如钟。

你不配。

他的腰弯曲下来，好像一下子变成了行将就木的老者，失魂落魄。

江畅扫视一圈周围，遮天蔽日的修行者，看来声势浩大，却没一个敢正视她。

“第一，我不是叛徒，是前任灵清宗宗主陈幺姬交易，让我做魔族卧底。这件事，的确没有证据证明，我也不需要证明。”

“第二，我即刻要回青虚山，谁也阻拦不了我。”

“第三，我就在青虚山，非要说我是魔族女帝，背叛修仙界，那就尽管来找我麻烦，做好死的准备。”

“第四，你们现在还要拦我吗？劳资蜀道山。”

“三……你们还真等我数啊？”

刚亮出徐刀，瞬间包围圈如惊鸟之群炸开，开传送的开传送，驱飞剑的驱飞剑，生怕逃得比别人慢了一些。

一时烟消云散，天空清朗，令江畅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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