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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永通钱庄七号账


走到药田门前,朱瀚停下脚步,眸光扫过四周。

他环顾了一眼,细细察觉空气中的微妙变化。地面依然是湿润的,土壤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草木香,略显沉寂。

但就是这沉寂,才最能让人警觉。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树枝,示意童子先行探查。

“仔细些,别漏了任何一个角落。“

童子应声离开,眼中闪烁着与平时不同的锐利光芒,步伐也比平常更加谨慎。

他知道,朱瀚不仅是皇宫中的王爷,还是个极具眼光的人,察觉问题的能力远超常人。

他们在山上待了几个月,朱瀚已经几乎把整个区域的每一块土地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的眼神一扫,便能洞察周围的每一处细节。

一会儿后,童子返回,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王爷,山后那处棚边,确实有些异样。我去检查了一下,泥土被动过,而且,某些地方的草木看起来不像是自然生长的。”

朱瀚点了点头,神情未曾改变:“带路。”

两人沿着山径一路上行,途中便遇到几个药农,他们目光闪烁,却都恭敬地低下头,不敢与王爷直视。

朱瀚心中清楚,这些人恐怕都心怀鬼胎。

见到他们,他没有任何停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前行。

终于,来到那处棚边,朱瀚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场景令他微微皱眉。地面上有几个新挖的坑,看上去还未完全填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土腥味。

他不动声色地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些不寻常的痕迹。

童子见状,小心翼翼地从身上取出随身带着的小刀,开始清理坑中的杂土。

片刻后,他的动作愣住了,眼中充满了惊讶:“王爷,这……这是什么东西?”

朱瀚眉头一挑,目光锐利如刀,立即伸手将他扶开,自己低头查看。

土坑中露出的是一只破旧的陶罐,虽然外表斑驳,但依稀能够看出是被人为埋藏多时的样子。

他的手指轻轻触摸那陶罐的边缘,感到一丝寒意。

“这不是普通的陶罐。”朱瀚沉声说道,“仔细看,这罐口的封泥很厚,明显是人为封存的痕迹。你去把它挖出来,带回去。”

童子迅速点头,开始将陶罐小心地挖出。

就在这时,山风一吹,旁边的树林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朱瀚立刻站起身,目光一凝:“有人接近。”

“是贼人?”童子问。

朱瀚摇了摇头:“不,若是贼人,他们不会如此张扬。来的是别人。”

话音刚落,山道尽头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几名穿着普通农服的青年从树丛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人低头快步走向朱瀚:“王爷,山背那边有些动静,我们怀疑是有人在收集这些药材,可能与毒药走私有关。”

朱瀚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那几人一眼,见他们神色紧张,却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他缓缓点了点头:“你们跟我来。”

几人迅速跟随,沿着山道再次前行。

朱瀚心中暗自盘算,显然,这个地方的问题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山林,那些药农所种植的草药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不明的植物。

空气中隐约有一股刺鼻的气味,让人心生不安。

“停下。”朱瀚突然低语。

几人急忙停住脚步,等待朱瀚的指示。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终于目光停留在一处阴影中。

“那边。”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几名青年立即顺着他的指引走过去。

渐渐地,一个破旧的棚子出现在他们眼前,棚子的门口上锁,旁边却没有任何防范的迹象。

朱瀚走上前,轻轻触碰了棚门,顿时发出一阵嘎吱的声音。

他慢慢推开了门,眼前的景象令他微微一愣。

棚子里堆放着大量的草药,有的包装简陋,有的却是封存完好的样子。

更让人警觉的是,其中一堆草药的背后,赫然出现了几个密封的木箱,木箱上刻着些许难以辨认的符号。

朱瀚脸色微变,紧接着下令:“把这些都拿下。”

他的话刚落,便有几名随行的青年上前将草药和木箱一一搬出,迅速带回到棚外。

然而,就在这时,朱瀚的目光扫过角落,突然停住了。

他低头看向地面,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微微蹲下,手指轻轻在地上划过,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了几片残破的纸张。

“这是……”他喃喃自语,伸手将纸张捡起。

细看之下,纸张上面清晰地写着几个字——“万药堂”。

朱瀚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名字他不陌生,正是城中最大的一家药铺。

“走。”他突然转身,对身边的童子说道,“立即去‘万药堂’,这次我们或许抓住了更大的线索。”

第二天清晨,朱瀚已然出现在了“万药堂”的门前。

阳光洒在街道上,照亮了周围的房屋与小摊,然而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却似乎总有一种不安的气息。

这座城市虽大,却并不热闹,街头的行人三三两两,偶尔传来几声叫卖,却丝毫不掩其背后隐藏的沉寂。

朱瀚停下脚步,手指在“万药堂”的门匾上轻轻划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并未急于进入,而是站在门外,静静地观察着周围。

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药铺的门前显得格外安静,连平日里那些兜售药材的小摊也没见踪影。

“王爷,药铺看起来并无异样。”

童子低声说道,他的眼睛与朱瀚一样,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朱瀚没有立刻回应,目光透过那半开的门缝,隐约能看见屋内一片宁静。

屋里没有商人讨价还价的喧嚣,反倒显得有些冷清。

那种冷清,却让人觉得诡异。

“进。”朱瀚轻声说道,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童子点了点头,领命上前推开门。

药铺内部依然陈列着整齐的药材,各式各样的草药整齐地放在货架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

铺内的气氛比外面安静得多,只有几位身着普通衣物的客人在角落里翻找药材。

“老板。”朱瀚沉声开口,声音低沉但清晰,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块落入池中,溅起层层涟漪。

“王爷。”店内的老板立刻站了起来,脸色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镇定,“不知王爷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无妨。”朱瀚扫了他一眼,眼神依旧锐利,“我来只是想问一些事情。”

老板略微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低头,脸色变得更加恭敬:“王爷若有任何疑问,尽管开口。”

“你这药铺,最近是否有过什么异常的药材进出?”朱瀚目光如炬,直直地盯住老板。

老板显然愣了一下,随后眉头轻轻皱起,神色有些不自然:“王爷所言的异常,是指……?”

“比如进出的大宗药材,或者你觉得不合常规的交易。”

朱瀚语气平淡,但其中的威压却如一座大山压在老板的肩头。

老板的神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他低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深思是否该开口。

最终,他轻声说道:“王爷,若您说的是毒药走私一类的事情,我只能告诉您,我这铺子并未涉及此类交易。我所卖的,都是些普通的草药。”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如果王爷怀疑有人通过我这里做些什么,那我也无从知晓。”

“是吗?”朱瀚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你看,‘万药堂’的草药可真是平凡得很。”

老板的脸色微变,想要辩解几句,但朱瀚早已扫过他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

“我并不想让你说太多。”

朱瀚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既然你说不知,那我倒是有些话要告诉你。”

老板的脸色渐渐沉下来:“王爷,请讲。”

朱瀚微微一笑,忽然从袖中取出昨天找到的那片纸张,缓缓展开,纸上的字迹清晰可见——“万药堂”。

他轻轻地放在柜台上,目光仍然紧紧锁定老板:“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老板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双手微微颤抖,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纸,却不敢接触。“王爷,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名字在暗地里是与毒药走私有关的?”

朱瀚的声音如同冷风拂过,充满了不容反驳的威压,“我不想逼你开口,但你最好老实说。你若没有做过,便大胆回答。”

老板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然而很快,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决定,终于开口:“王爷,若是您真怀疑我,我也没有话可说。若您不信,可以随便检查。”

朱瀚没有急于回应,而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示意童子:“去检查。”

童子立刻领命,上前开始检查药铺内部。

朱瀚则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冷峻,仿佛一座不动如山的高峰,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过了一会儿,童子终于从内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木箱。

木箱看起来普通,但却被仔细封存,且带有一些不寻常的封条。

“王爷,这个木箱似乎有些问题。”童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

朱瀚微微点头,走过去接过木箱。

仔细观察之后,他发现木箱的封条上竟然有些模糊的印记,而那些印记似乎是故意遮掩过的痕迹。

朱瀚的心中一紧,知道这绝非偶然。

“老板。”朱瀚转身,眼中寒光闪烁,“你知道这些木箱里装的是什么?”

老板的面色愈加苍白,最后终于忍不住跪了下来:“王爷,我……我只是代人做事,若真要追究,求您饶命。”

朱瀚淡淡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代谁做事?”

老板低声道:“是西门外的‘纸行’和‘印房’的人,他们一直通过我的药铺转运这些药材。我只负责收取一些佣金,其他的我并不知情。”

“‘纸行’和‘印房’?”

朱瀚心头一动,立刻感觉到事情的复杂性。他目光如电,突然想到了什么,“好,既然如此,你可以去死了。”

老板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恐惧:“王爷,我——”

朱瀚冷冷道:“把所有证据交出来,否则你会死得更快。”

朱瀚的指尖还沾着灰,掀开那只木箱的封皮,淡淡的药香混着冷冽的气息溢出。

众人屏住呼吸。

里面的药材并不多,却分明分成两层:上层是寻常的川贝、当归,下层却裹着细布,隐隐透出青黑的色泽。

朱瀚用刀尖挑开布角,一抹淡绿的粉末微微扬起,像极了昨日断肠草晒后的灰光。

“果然,”他低声道,“这‘万药堂’,不止卖药。”

童子蹲下,用银针试探那粉末,银色立刻泛黑。

四周的空气像被收紧的弓弦,一时间无人敢出声。

朱瀚抬头,目光掠过那跪在地上的掌柜:“你可知,这一罐粉,能坏几锅药?能要几条命?”

掌柜的唇抖了抖,却发不出声。

“把账册拿来。”朱瀚道。

童子翻过柜台,片刻便取出一本厚册,封面沾了尘,纸页却不旧。

朱瀚随手翻开,目光一行一行掠过,手指轻轻点着那一串熟悉的笔划——“永通钱庄七号账”。

“好极。”他冷笑。

他将账册推到掌柜面前:“你若真不知,便指给我看,这几笔账是谁送来的。”

掌柜的额头已汗如雨下,哆嗦着指了指末页的一行:“是……是孙外堂的副手,他说要做药样,短借一用,小店不敢不从……”

朱瀚盯着他:“姓孙的?孙彦同?”

“不是……是孙彦同的表侄——孙问生。”

童子在旁插言:“王爷,孙外堂近日常往东市,与西门外的纸行掌柜多有往来。”

朱瀚沉默片刻,合上账册,袖中那只竹简轻轻一敲:“去查孙问生,午前带人封‘万药堂’,账册送印房。童子,你留三人守此,半刻后我去东市。”

“喳。”

东市一向热闹,今日却出奇地静。

街头的风带着湿冷的气息,吹得招牌“啪啪”作响。

朱瀚换了青袍,带着两名随从,悄然步入那家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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