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信仰与悲鸣

目光在黎深的脸上盯了好久，视线才缓缓下垂。

祁煜走了？

除了突发情况，他很少会不告而别。

“我的手机呢？”

黎深看着突然慌张找寻的我，默默拉开了病床旁的矮柜抽屉。

“在这，不过……应该没电了。”

他一边递过来手机，一边在抽屉里翻找着，很快从里面找到了充电器。

祁煜准备的东西很齐全，甚至说得上精细。

黎深只是恍惚扫过几眼，如今再看抽屉里的东西，他心里的某处突然坍塌了一块。

那是一种因为恒生比较而产生的参差，自己总是很忙，大概没办法像祁煜一样，做到这样事无巨细吧？

不然此时此刻，手机也不会是没电的。

明明之前祁煜还会帮我回消息，这么看来，他真的疏忽了好些事情。

亏得祁煜走之前，还特意去找他，把我托付给他，结果他却没能事事照顾到。

先是EVOL失控倒下了，又在我刚醒来的时候，让我如此情绪如此慌乱起伏，他……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被委托人。

然而我却并不知道此刻黎深心中，兵荒马乱的自责。

拿到手机和充电器，我焦急地等了好一会儿，手机才开机。

这么看来，祁煜大概是真的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这个人向来是这样，看起来毛毛躁躁大大咧咧的，实则比谁都精细，他自己的东西大概是真的会乱丢不管，可给我准备的一切，都会小心地斟酌。

他……会去哪呢？

随着手机开机，大量的消息瞬间涌入，我疑惑地看了看外面刺目惨白的天光，有些疑惑。

信号什么时候修复了？

我还以为他会在我手机上留言，没想到……

黎深见我捏着手机眉头紧锁，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别太担心了，他……很强。”

犹犹豫豫很久，黎深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而我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安抚似的冲他笑了笑。

“我没事，他……也会没事的。”

尽管心中明明很慌，但至少看起来，我依旧还算冷静。

将手机里的信息一一看完，最后才略显忐忑地点开祁煜头像上的红点。

这个总是给我带来温情、慰藉与欢愉的对话框里，静悄悄的。

一向话痨的人难得没有多说，只打了不算太长的一段话。

祁煜：

本不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的，但有些事不能重蹈覆辙，我必须去做。

这是我作为利莫里亚最后的海神，必须肩负的责任，我知道……你不会怪我。

一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很久了，一直都想找机会对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

这次我还能回来……亲口对你说的话，你……愿意答应么？

以祁煜话痨的程度来说，这几句话实在有些太短了。

我还以为会看到长篇大论的“嘱托”或者“抱怨”可没有……

没有……

甚至，看完的瞬间，心中只有苦涩和……空落落。

利莫里亚，最后的海神，必须，责任。

这四个原本并非必然关联的词组，却仿佛无形中贯穿了他的一生……

心中好似有个黑洞，凭空而生，那些无边无际蔓延全身的苦涩被吸在了一起，又在阴冷滋生的黑暗里，平添了一份透骨的寒意。

啪嗒——啪嗒——！

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打湿了已经变暗的手机屏幕，黎深看着我无声地哭泣，垂在身侧的手心松了又紧，最终那宽大的掌心也只是虚虚的轻抚过我的头顶……化为一声同样无痕的叹息。

……

醒来后，我在医疗舱内很快恢复了体力。

体能也在持续几周的恢复训练里，重新达到了猎人基准线的数据。

虽然跟之前没法比，但我没办法再把时间荒废在医院里。

尽管此时此刻，这间医院，早已没了我以外的病例。

在我离开后，黎深收拾了数据，也被人带走转移了，分别前，他站在我面前很久，还是那么沉默寡言。

我依旧如从前每一次分别时那般，扬起大大的笑容跟他告别。

他也如每一次那般沉默地点头，可就在我转身欲走的那一刻，黎深忽然叫住了我。

回过头的时候，黎深正低头在手心点着什么，可很快，他手心里那个有些臭屁却笑容肆意的Q版祁煜已经跃然掌心。

我愣了愣，直到他将那温暖的雪雕放进我掌心。

一如当年他送我的那三个冰弹。

曾经，他以为我很喜欢的小海豹，和如今更喜欢的祁煜。

肩膀被轻轻地拍了拍，那个沉默却温柔的人如雪一般，悄然化去。

世界在此时此刻，仿佛一面多棱镜。

无数的场景被分割，形成各种各样的“人生”。

就在我再次踏上寻找祁煜的旅程时，利莫里亚人也再次出现在了人类的视野里。

海洋再次侵占陆地，这一次再没有仁慈的神明留下延续族群的“火种”……

无数的悲剧在各地上演……

也有无数的人，悄然获救。

当我再次找到谭灵的时候，她身上的绷带还在悄悄渗血，可怀中却依旧平缓地在“运送”着人类的孩童。

看到我来，她的眼中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祁煜不在，不少族人也在找寻。

可是海洋太过广袤了……

尤其是如今失控的海洋，处处都是危机。

我寻着模糊不清的记忆，再次召唤出了海洋权杖……

帮着利莫里亚人，运送还活着的生物到为数不多的陆地上暂居。

那些被救下的人类却有些木然，在被放下后，习惯性地麻木道谢。

一些年纪尚幼的小鱼人有些不解，而上次就帮过忙的利莫里亚人却看着这些茫然的人类无奈地叹息。

而当我跟小家伙们解释，这些人是因为失去信仰的时候，小利莫里亚人的口中，却冒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祁煜。

“如果失去信仰的话，那跟我们一起信仰海神大人吧！”

“是啊是啊！海神大人强大、美丽又温柔！”

听到这里唯一叽叽喳喳的鲜活气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原来，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曾几何时，利莫里亚人在人类的压榨下，也曾有过这般茫然无望的时期。

那时候他们一心只想复仇，那浓稠到化不开的怨念，恨不得要整个人类族群灭绝才能够倾泻！

可如今，偏偏主动来救人的……竟也是他们。

一时间，不管是利莫里亚人还是人类都陷入了某种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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