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宁远之战（中）

女真大军像缺堤的洪水一般，但见打头阵的是数以千计的楯车，这些楯车组成一堵严密的墙往前缓缓推进，其后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女真铁骑，人马具甲，仿佛钢铁洪流，马蹄踏得地动山崩。

    轰轰轰……

    城头上的佛郎机火炮率先开火了，这种后装炮式的滑膛炮威力虽不及红夷大炮，但胜在射速快，但见数不清的开花弹、实心弹倾泻而下，在敌军阵中炸开了花，当场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实心弹的威力最猛，打在楯车上，车毁人亡，打在马身上，人马俱碎，但杀面太小；开花弹的威力相对弱，但杀伤面积大，一炮下去便伤一大片。

    晋军的炮火固然猛烈，也对敌人造成了很大的杀伤，不过那些女真士兵却夷然不具，仍旧悍不畏死地往前冲，很快便推进到壕沟前。

    话说贾环命人在宁远城外挖了两道环城壕沟，均有十几米宽，深达丈余，正是用来阻挡女真骑兵冲锋的。这时女真人的楯车推进到第一道壕沟前便被挡住了，城头上的晋军趁机开枪放箭，疯狂地收割人命。

    只见箭如雨下，弹若飞蝗，打得女真人抬不起头来，不过这些女真人作战经验确实丰富，分工极为明确，以铁甲骑兵与楯车组成的盾墙挡在前面，弓箭手向城头上还击，工兵则运土来填壕沟。

    双方激战了大半个时辰，女真军队伤亡太大，终于还是潮水般后退开去，丢下近千具尸体，当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女真大军的第一波进攻以失败告终，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把第一道壕沟填平了一半，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可以通过了。

    眼看着女真人丢下无数尸体退却，城头上的守军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达到了顶点。

    吴三桂看了一眼依旧神色如常的贾环，不解地问道：“末将有一事不明，贾大人为何不用威力更大的红夷大炮？”

    “我自有道理！”贾环淡然道，吴三桂目光一闪，识趣地没有继续多问。

    约莫一个时后，女真军队再次发起了进攻，不过这次是从四面一起进攻，进攻的规模也不大，显然是试探性的，一方面寻找城防的薄弱之处，一方面消耗守军的弹药。

    城头上的守将门也不笨，停止了炮击，只用矢石来应对敌人的进攻，尽量节约弹药。虽然觉华岛上存放了大量的弹药物资，但要在金兵的眼皮底下运进来却不容易，所以能省则省。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努尔哈赤终于下令收兵回营了。

    今日虽然未能破城，还死伤了千余人，但努尔哈赤却丝毫不为所动，像他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将，早就司空见惯了，千余死伤对他来说只是毛毛雨，正所谓一仗功成万骨枯，打仗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而经过了两次进攻的试探，努尔哈赤自问已经摸清宁远城的实力了，对宁远城防守的薄弱环节也了然于胸，只要今晚制订好进攻的策略，两天之内必能一举将宁远城拿下，砍下贾环小儿的人头！

    …………

    农历九月的辽地已经是深秋了，特别是晚上，凉嗖嗖的。此刻，贾环与众将站在宁远城的东城头上，共计有总兵祖天寿、副将吴三桂、参将赵率教、参将铁虎、水师参将张圭章、游击将军刑威、铁牛等。

    就在落黑的时候，水师参将张圭章趁着夜色从觉华岛运了几船弹药上岸，从西门送进了城内，所以今日城中所消耗掉的弹药又补充满了。

    此时，众将的目光都在往女真大营的方向望去，神色均颇为期待。

    话说努尔哈赤把军营安扎在宁远城东约莫五里处，自以为很安全，殊不知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低估了晋军火炮的射程。

    没错，晋军所使用的老式佛郎机火炮，即便是射程最远的大将军炮，也只能打一两里地，然而贾环从西洋人那里缴获过来的红夷大炮，射程却是可及五六里，其中最重的两门甚至可达十里，可洞裂石城。

    换而言之，此刻金兵的营地，完全在红夷大炮的射程之内，这也是贾环白天时，不使用红夷大炮的原因，免得暴露红夷大炮的射程，引起努尔哈赤的警觉。

    这时，只听贾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开炮！”

    城东两角的炮台早就准备好了，四门红夷大炮均填装了弹药，角度也是曼达琳亲自指点调教好，随着贾环一声令下，炮手随即点燃了引线。

    轰——轰——轰——轰！

    红夷大炮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将这深秋寒夜的寂静撕个粉碎，仿佛天崩地裂了一般，燃热的火球呼啸着砸向金兵的营地。

    营地内的金兵多已经入睡，被突如其来的炮声惊醒了，急忙爬起来，紧接着便听恐怖的尖啸，然后轰的一声巨响，地面也为之晃了晃，沙石俱下！

    有金兵跑出帐篷一看，只见附近的地面赫然多了个巨大的放射性泥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正愣神间，又是一声尖啸，一枚炮弹拖着长长的火舌砸落，正中一顶帐篷。

    ——轰！

    那帐篷连同里面的金兵倾刻化齑粉，并且燃起熊熊大火，断肢残臂四散分飞，四周的金兵被从而降的血肉雨淋了满头脸。

    这时，一众金兵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此时宁远城头上的炮弹还在陆续飞来，炸得人仰马翻，金兵大营很快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人叫马嘶，乱作一团。

    阿济格、多尔衮、阿敏等纷纷冲出营账，向着中军的汗帐扑去，有人高叫：“保护大汗！”

    忽然一声惊天巨响，金兵后营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一朵蘑菇云冲天而起，恐怖的冲击波横扫开去，掀翻了无数营帐，附近的战马和金兵被震得七孔流血，而处于爆炸中间的事物，不管是人还是物品，皆荡然无存。

    原来是金兵后营存放火药的临时库房被炮火击中，引发了一系列的殉爆，威力相当惊人，饶是站在城头上的贾环等人也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冲击波。

    “哈哈，肯定是打中了建奴的药库了！”刑威指着金兵的大营狂笑，众将也是喜出望外，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拍掌欢呼。

    轰轰轰……

    晋军的炮击仍在继续，其中一发正中落在汗账附近，倾刻把汗帐砸塌了一半，炙热的温度引燃了那帐布。

    “父汗！”

    多尔衮等人正好赶到，看见这一幕，不由吓得心胆俱裂，魂飞魄散，一窝蜂地冲上前，从坍塌的帐篷底下把努尔哈赤救了出来。

    “咳咳，本汗没事……莾古尔泰，立即传令全军后撤，阿敏、阿济格，你们各率骑兵殿后，防止晋军追击！”

    努尔哈赤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统帅，即便此刻灰头土脸，狼狈无比，依旧保持着冷静。

    “得令！”莾古尔泰等人急忙领命而去，只留多尔衮在努尔哈赤身边守护。

    “阿玛你没事吧？”多尔衮搀着努尔哈赤关心地问，后者咳了一声，摇头道：“没事，快扶本汗……哇！”

    努尔哈赤话没说完便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了内伤，多尔衮不由大惊失色，脱口道：“阿玛你受伤了！”

    努尔哈赤急忙低喝道：“闭嘴，莫要声张，快扶我上马。”

    多尔衮不敢再多言，连忙把努尔哈赤扶上马，只觉后者浑身都在颤抖，仿佛连站都站不稳似的，不由惊骇不已，连声喝道：“保护大汗，撤！”

    多尔衮护着父亲急急往东撤去，一众金兵更是连帐篷都不要了，急急撤离，不过终究是一支百战雄师，即便撤退也是乱中有序，而阿敏和阿济格两个贝勒则各率一千骑负责殿后。

    此时，宁远城的东门忽然大开，吊桥放下，一支铁甲骑兵蜂拥杀出，扑向金兵的大营。

    没错，此时从城中杀出的这支骑兵正是——关宁铁骑！！

    贾环花了将近两年时间才打造出这支三千人的铁骑，人马具甲，威力不容小视，分别由吴三桂、铁虎和满桂这三员虎将率领。

    此时黑压压的铁骑从城中杀出，那沉重的铁蹄轰轰轰的炸响，仿佛要将大地都踏碎，威势端的是吓人，饶是可敏和阿济格二人见了都微微变色。

    “好家伙，贾环这小子竟然偷偷摸摸的练了一支铁甲骑兵，这下麻烦了！”阿济格倒吸一口冷气道。

    这位阿济格正是当初化名朱晋斧的五贝勒，努尔哈赤的第十二子，多尔衮的胞兄。当初在扬州，阿济格和多尔衮用化名投靠海盗亢大勇，跟贾环打过交道。

    言归正传，且说吴三桂、铁虎和满桂三人各率一千具甲铁骑，向着金兵大营碾压而去，宛若猛虎下山，势如苍龙出海。

    说实话，这三千具甲铁骑是贾环手中的王牌，轻易不肯打出来，此时眼见金兵后撤，倒是可以放出来冲一波，顺便练一练手。

    “杀！”阿敏和阿济格率着各自旗下的骑兵，向着关宁铁骑迎上去。

    轰蓬……

    两边人马狠狠地撞在一处，一场惨烈的厮杀随即展开，而城头上的红夷大炮还在向着金兵大营倾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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