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空间长河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李玄的意识如同被浸泡在冰冷的墨汁中,沉重而粘稠。
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躯体的存在。
只有一种诡异的漂浮感,仿佛被无形的潮水裹挟着,在虚无中缓缓沉浮。
这种状态比最深的昏迷还要令人不安,至少昏迷时不会保持如此清晰的思维,却对周围的一切无能为力。
他尝试着回忆最后清醒时的画面。
传送阵的蓝光、那只遮天蔽日的枯手、空间崩塌的恐怖震荡.记忆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只剩下零散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烁。每一次试图拼凑完整的场景,都会引发太阳穴针扎般的刺痛。
“我还活着吗?”
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李玄强行压下。
在修行之路上摸爬滚打多年,他深知意志消沉是比任何强敌都可怕的杀手。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像是千万年。
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了永恒的黑暗。
李玄的眼皮剧烈颤抖着,像是挂着千钧重物,艰难地撑开一条缝隙。
刺目的光芒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这种无力感让经历过无数生死危机的他也不禁心生惶恐。
“呃”
干涩的喉咙挤出一声沙哑的呻吟,声带摩擦产生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至少还有实体存在。
全身的骨头仿佛被碾碎后重新拼接,每一寸肌肉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尤其是左肩那道被屠万钧血煞之力侵蚀的伤口,此刻正传来钻心刺骨的灼烧感,让他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更多感官开始恢复运作。
他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像是雨后清新的空气混合着某种金属的冰冷气息。
皮肤能感受到某种光滑而凉爽的触感,不同于土地或岩石,更接近.冰面?
视野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玄天秘境第九层的幽暗洞窟,也不是任何熟悉的场景。
而是一片.星河。
“这是.哪里?”
李玄艰难地支起身子,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身下是冰凉光滑的地面。
如果那能被称之为地面的话。
那是由无数细碎的星光凝结而成的透明平面,如同镜面般倒映着他狼狈的身影。
凌乱的黑发下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嘴唇因失血而干裂,左肩的衣物被鲜血浸透后又被某种力量冻结,形成暗红的冰晶。
而在这镜面之上,一条璀璨的银河蜿蜒伸展,通向视野尽头。
他抬起头,瞳孔微微收缩。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
目之所及,只有无尽的虚空和漂浮其中的星辰。那些星辰或明或暗,有的静止不动,有的则拖着长长的光尾缓缓流动,组成了一条横贯虚空的星河。
更远处,还有更多类似的星河交织盘旋,构成了一幅浩瀚到令人窒息的星空画卷。
这里显然不是秘境第九层。
“我没有回到第九层?”
李玄下意识地运转体内灵力,却惊骇地发现丹田如同干涸的枯井,往日奔腾如江河的灵力此刻死寂一片。
经脉中更是空空荡荡,连最基本的周天循环都无法完成。
他尝试着沟通识海中的幽影地图,却只换来一阵撕裂般的头痛,神识也遭受了重创。
他成了一个普通人。
这个认知让李玄的呼吸为之一滞。
自从踏上修行之路,灵力就如同呼吸般自然存在,此刻突然失去,让他产生了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
那些曾经信手拈来的法术、如臂使指的法器,现在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冷静.必须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
右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帮助他集中精神。
这是他在无数次危机中养成的习惯,当情况超出掌控时,先理清现状,再寻找突破口。
首先,确认处境。
李玄尝试着站起身,双腿因虚弱而微微颤抖,但还能支撑。
他环顾四周,发现除了那条璀璨星河外,虚空中还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夏夜萤火,忽明忽暗。
当他伸手想要触碰时,那些光点却如同有意识般轻盈避开。
“有人吗?”
他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里安静得可怕,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这种绝对的孤寂比任何伤痛都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没有选择,李玄只能沿着星河前行。
星光凝结的路径踩上去出奇地坚实,每一步都会在脚下荡起细微的涟漪,如同行走在水面之上。
奇妙的是,这些涟漪会短暂地映照出一些模糊的画面,有时是玄天秘境的场景,有时是完全陌生的地方,甚至还有他记忆深处的片段。
时间在这里变得模糊。
没有日出日落,没有饥渴疲劳,只有永恒的星光和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路径。
李玄尝试过计数步伐来估算时间,但在走到第三百步时,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起点在哪里。
他记不清自己走了多久。
一个时辰?一天?或许更久。
这条星河似乎没有尽头,无论他走多远,前方的景象都一成不变。
而当他回头时,发现自己走过的路径正在身后缓缓消散,如同被无形的手擦去的粉笔画。
绝望如同附骨之疽,一点点啃噬着他的意志。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死亡,这里是不是传说中的冥河。
那些闪烁的星光是不是其他逝者的灵魂?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野草般疯长。
“幽影前辈.“
他下意识地在心中呼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这种绝对的孤独比任何伤痛都更令人崩溃。
李玄停下脚步,跪倒在星河之上,双手深深插入那些流动的星光中。
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仍然活着,但这个认知此刻却像是一种折磨。
就在李玄的意志即将被消磨殆尽时。
“李玄。”
那个清冷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如同冰泉灌顶,让他瞬间清醒。
“前辈!”李玄几乎要喜极而泣,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这是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回到第九层?我的灵力.”
“空间长河。”幽影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你被卷入了空间长河。”
“空间.长河?”李玄喃喃重复,目光不自觉地投向脚下流淌的星河。
那些他以为是普通星光的存在,此刻看来却蕴含着更深层次的意义。
“传送阵的本质,是在两处空间节点间建立短暂联系,借助空间长河实现跨越。”幽影解释道,声音如同在叙述一个简单的常识,“封闭第十层时,第九层与第十层的空间通道同时被切断,你作为正在传送中的存在,被滞留在了长河内。”
李玄的心沉了下去。
虽然对空间法则了解有限,但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就像渡河时桥梁突然断裂,他被困在了河流中央。
“那我该如何离开?”他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但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沉默。
短暂的沉默却如同千万年般漫长。
“跳进去。”
“什么?”李玄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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