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老光棍的那一世（二）

王如进的母亲在河边被冻僵致死，与此同时，他的父亲在另一边同样也经受着折磨。

在一个简陋的牛棚外面，王如进的父亲被一群混混殴打着，他的双手被拉到后面与身体呈三角形状，后面有人拉扯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过一会又有人使劲按他住的头，控制住他匍匐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那群人施虐的人一直迫使他保持这种痛苦的姿势，逼他交出值钱的文玩古物。

他们越来越亢奋，似乎永远不知疲惫，没有累觉。王进如的爸爸就这样反反复复、周而复始地被他们拉起头发抬头，按住脖子低头，扯头发、按脖子，抬头低头……

父母双亲分开两头被折辱着，无论是他父亲所在的牛棚，还是他母亲所在的小河边上，任何一边王如进都不敢去，也去不了，只能躲得远远地瑟瑟发抖和悄声痛哭。

那些人在把他母亲拖去河边的时候，王如进心里就似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像平时那样躲起来，而是远远地找了棵树爬上去，借助树枝的遮挡暗中观察着情况。

他看到瘦弱的母亲因为支撑不住而倒在了地上，他看到那些人上完各种各样的施暴手段之后一哄而散。

王如进想过去扶自己的母亲起来，但他不敢，甚至连再走近一些看看她情况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远远注视着，从白天到黑夜。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的母亲都没有动弹过一下，直到看见母亲的身下结了冰，他才反应过来她可能已经死了。

王如进心急如焚，可即便他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被折磨而死，他想过去为她搭件衣服遮一遮遗体都迈不出去腿。

他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要忍耐，一定要忍耐。爸妈说过忍字头上一把刀，要是把自己也折进去了，更对不起父母。

王如进把嘴唇咬烂了也只能忍着，终于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熬到了天黑。

等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完全隐去，等到夜深人静之时，王如进一边流着泪一边偷偷摸摸到了小河边上，跪在了他母亲的遗体旁边。

“妈……”

王如进颤抖着嘴唇轻声呼唤，他看着眼前冻得不成人样的母亲，当他意识到这个生养自己的女人已经死去，且死状如此凄惨时，他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悲痛，不顾冰冷扑到那“冰雕”身上，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妈！”

真正喊出来之后，王如进才发现自己声音早已沙哑，已经用了最大力气却发不出真实的声音，喉咙里还因吸入太多冷空气导致像堵着冰渣子一样有股撕裂般的剧痛。

王如进伸手握住母亲向天张开的五指，人体自带的温度很快就使他的手和母亲冻硬的手粘在了一起，刺骨的冰冷立刻透过皮肉直通骨髓。

然而手上与冰粘在一起的皮肉再痛，也敌不过王如进此刻的心里的痛。

“妈，妈，妈……”王如进一边轻声低唤着，一边使劲拖着他母亲的遗体往内里走。河边不是埋骨地，他不想自己的母亲暴尸荒野，他要让她入土为安。

在王如进拖着母亲遗体艰难前行的时候，另一边折磨他父亲的那群人终于累了，正骂骂咧咧往回走着，这些人嘴里还嘟嘟囔囔讨论着怎么进行下一步。

领头的独眼胖子说：“妈的！这一家子肯定藏着什么好东西，要是那两个老东西再不交出来，就弄死他们。我们找不到值钱的东西，他们一家子也别想好过！”

一个斜眼附和道：“我们从河边过来的时候，把那女的冻僵了，现在估计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要我说，干脆明天把那老东西一起弄死算了。”

领头的独眼胖子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听说他们还有个儿子？”

斜眼点了点头：“他们肯定把值钱的东西和他们儿子一起藏起来了，狗**的老东西！看我回去弄死他！”

斜眼说完就往回走，其余的小喽啰有的附和着一起，有的原地没动，领头的独眼胖子还未有所反应，斜眼就“哎哟”一声踩到石头滑倒在了地上。

“都是今天打那个女人触了霉头！”斜眼一骨碌爬起来，转身就朝着绊倒他的石头就踢了上去，接着便是一声更大的“哎哟”。

只见石头纹丝不动，倒是斜眼抱着脚蹲到了地上。

“行啦，行啦。”领头的独眼胖子走过来拍了拍斜眼的肩膀，“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你那急三火四的脾气，你说你个跟个石头置什么气？折腾一天兄弟们都累了，今天就到这儿，明天我们再去弄死那个老的，到时候把小的一起抓住了给你出气。”

在这群人骂骂咧咧商量着如何折磨还活着的王如进父子的时候，另一头的王如进却全然不知地在用双手刨土，他只一心想挖个坑给他母亲一个最后归宿。

冬天的土地十分坚硬，王如进满手是血，边挖边哭，但手上的痛跟心里痛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王如进终于挖好了坑，又细细擦了擦他母亲满是泥泞的脸，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拖进了坑里，一边颤声声呼唤着“妈”，一边捧起泥土把母亲埋葬。

等完完全全把母亲安葬好，王如进才发现自己已经累得脱了力，靠在母亲所在的小土墩上半晕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王如进看到一个女人站在自己前面不远的地方，面朝着自己，却是低垂着脑袋。

“谁？是什么人在那里？”才问出口王如进便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睁开眼睛朝周围四处张望，发现根本没人。

“原来是个梦啊。”王如进喃喃自语，抬手揉了揉眼睛，他手上的血沾到了脸上，糊住了眼睛，更加看不清楚。

王如进只好在地上摸索着，抓起一把雪捂在脸上，以人体温度将雪融化成水，就着雪水洗了洗脸，将血色弱化成了淡红。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他看到四周的黑暗融合了淡淡的血红色，鼻翼能嗅到丝丝血的腥味，而就在他前面不远，确确实实站着一个女人，面朝着他，低垂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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