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昨晚睡得早，朱子顺今早天一亮就爬起来了。他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套头衫，运动裤，把昨天穿得衬衣，西裤换了下来。

拆迁片区到处是尘土飞扬，即使进到拆迁户家里，十有八九也连个座也不会给你让。今天老黄说，要同他一道去唐山街收拾房，他得换身随意点儿的行头。

“妈昨晚看你情绪不高，还让我问你呢，是不是季总那儿的工作特累啊？”曲雅听到动静，也翻身起了床，问朱子顺。

“那倒没有。我现在还没定下来去不去呢。”朱子顺把口气放轻松“这两天跟着那儿的老人看看热闹，算实习吧。累不着。”

早饭吃过后，朱子顺看了眼时间，约摸老黄差不多应该在楼下等他了。便嘱咐了曲雅一句：“家里电话线拔了，如果蓝刚找上门来，让他给我打传呼，定好时间我去公司和他们面谈。你就说这是我的原话。”

出了楼门，老黄的“捷达王”果然已经停在门口了。朱子顺钻进车里，问道：“不用带些清扫工具吗？”

“我靠，你以为收拾那屋子咱兄弟俩动手啊？”老黄乐了“有人。咱们就是现场盯着，看哪儿不合适指点指点他们。”

从周家街到唐山街要经过绿山第一座立交桥——香周立交。车刚进入立交匝道便被堵的一动不动了，桥上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

“朱子，你还记得不？刚建这座桥的时候，除了单位大货车，公交车，哪有这么多私家车。这才几年功夫。”老黄两手离开方向盘发出感慨。

“真是的，我这次回来，我家邻居王老师家里就一下子买了两辆小车。”朱子顺点点头“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一下子变阔的，眨巴眼功夫个个成了有钱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老黄说“你说的王老师不可能和你爸妈一样，就靠学校发的那点儿碎银子工资。肯定有别的道！”

“这倒不是很清楚，他们家还真没有做生意的。”朱子顺又摇摇头“听说他闺女嫁了个狱警，岭前大狱的。”

“这不就齐了。”老黄一乐“等有空我给你讲讲，这些人瞧着不起眼，卧槽，那路子可深了去了……”

“走了，走了。”朱子顺指了指慢慢流动起来的车流，打断了老黄的谈兴。

用了足足半个小时，车终于开到了目的地。

下了车，朱子顺随老黄走近了这处带有一个小菜园的平房里。屋内三五个保洁妇女在擦拭着玻璃，家具，感觉已经收拾得差不离儿了。

老黄到房间各个角落，仔细巡查了一遍，对其中一个妇女说：“你老公怎么还没到？耽误了大事别怪我不客气。”

“就到，说话就到。”妇女看了眼手表说“领导，保证耽误不了。”

老黄拉着朱子顺说：“外面抽颗烟去，让她们干着。”

两个人点上烟，朱子顺看了眼屋内，问老黄：“这家人呢？我看锅碗瓢盆都在，怎么不见他们家一个人。”

“昨天就给他们找了个临时的地。”老黄吸了口烟，说“家里有人，人多嘴杂；待会儿蒙老爷子来，除了看着挺亮堂的的屋子，其它的就只能听我和谭姐煽呼了。”

“卧槽，你们工作可真细致。”

两个人正聊着，一个五十多岁干瘦的男人拉着一辆三轮车，满头大汗的将车拉到了院子里。

老黄瞪着眼，朝那个男人喊了一嗓子：“怎么才过来？赶紧的，都什么时候了。”

“这就弄，这就弄。”拉三轮男人边连声答应着，边将车里面拉着的七八株，显然是刚从地里挖出来，已经接了穗的玉米杆，抱下来；朝屋内喊道：“强他妈，出来帮我一下。”

朱子顺被这一幕看得懵圈了，问老黄：“这整什么景？”

“让你说对了，就是整景。”老黄侧身贴着朱子顺耳朵说“谭姐那老娘们儿把蒙老爷子底细摸了个底儿掉，说这老头最喜欢侍弄小院子，有瘾。这家小院种的那点菜，不死不活的，不好看。这不就让这老哥，从自家园子里拔出几棵玉米，在这儿载上，装门面。哄老爷子开心。”

“你们这哪是拆迁，拍电影呢。”朱子顺望着院里两口子忙碌挖坑，栽玉米的身影，哭笑不得。

三轮车男人一看就是个好把式，没多大功夫，变戏法似的七八株玉米便茁壮，挺拔在小院子里了。

老黄又从屋里到屋外检查了一番，挥了挥手示意三轮车男人，保洁妇女可以走了。

十点半刚过，老黄手持话机响了，谭姐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和蒙叔叔就要到了，你们到门口接一下吧。”

朱子顺随老黄站到路边，没一会儿，一辆红色的越野车便从远处驶了过来。老黄说：“是谭姐，到了。”

拉风的红色越野车一停下，谭姐迅速打开车门，从车头转到副驾驶位置，搀扶着蒙老爷子下了车。

老黄问候了一声，在前面引导着，将蒙老爷子让到了屋内。

谭姐像对待亲爷爷一样，细心的不停提醒着蒙老爷子注意脚下，带着他参观起了房间，边看，边一个劲儿地说道：“真合适啊叔叔，又干净，又透亮，我没说错吧？”

谭姐有意无意地走到窗前，朝小院望了一眼，夸张地叫了一声：“叔叔您快看，这园子又能种玉米，又能种菜，以后可够您忙活的了。”

蒙老爷子不知是被谭姐周到的服务感动到了，还是真得觉得对这处房子满意，不住地点头，说：“不赖，不赖。”

老黄准备的一杯茶，蒙老爷子还没喝上两口；谭姐的手提无线话机便响了起来。谭姐听了听，一脸愠怒急赤白脸的冲着话机大叫：“不可能。这处房子是我已经定给蒙叔叔的，谁要是跟我抢，我跟他拼命！”

蒙老爷子耳朵不背，听出了谭姐的通话和他，以及这处房子有关，问：“谭同志，出岔子了？”

“没事儿。就是我们那儿好多同事都看好这处房了，都想争呢。”谭姐转头对老黄说“我带蒙叔叔赶紧回‘指挥部’把协议签了，让这些王八蛋死心。你待会儿和朱子把门锁好，再回去。”

老黄点点头，扶起蒙老爷子说：“您就跟谭姐赶紧走吧，签了协议才踏实。”

蒙老爷子听懂了，站起身被谭姐架着胳膊，回到了车上。那辆红色越野排气管嘶吼了一声，一溜烟远去了。

“搞定！”老黄长舒了一口气，对朱子顺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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