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谁也别想夺走
凌曦将她的失态尽收眼底,慢条斯理道:“前些日子,宅子里不是进了贼么。”
“管事将府中上下的东西都清点了一遍,您说奇怪不,金银玉器,什么贵重物什都没丢。”
她顿了顿,故意瞧着凌夫人的反应。
“结果晚上歇息的时候,我才发现,枕下的荷包,不见了。”
空气死一般寂静。
凌夫人紧紧皱起了眉,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良久,她才像是用尽了力气,重新坐下。
“行,我知晓了。”
“眼下乏得很,想回屋躺一会儿。”
“我扶您!”凌曦立刻起身,乖巧地搀住她的手臂。
出了院门,凌曦的目光沉了下来。
凌夫人的反应,太奇怪了。
一块料子罢了,何至于那般左右含糊。
除非,那料子牵扯出了别的人,别的事。
可小说里,原主就是个普通民女,没写她有什么惊天身世。
难道是自己这只蝴蝶,扇错了翅膀?
……
福记布庄,后院。
孙姑姑将几张泛黄的纸推到方大娘面前。
“这是凌永年一家的名籍,我看了,跟凌县主说的别无二致。”
方大娘拿过看了几眼:“可凌县主的生辰,离小主子的忌日,差了两天。”
“他们一家,随后就离开了永州。”
她抬眼,目光如针:“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孙姑姑叹了口气,继续道,“他们是追着贺家来的。”
“凌永年救过贺岭的命,贺岭感念恩情,又看他膝下荒凉,这才订了娃娃亲。”
“指望凌永年百年之后,他儿子贺明阁能代为送终……”
方大娘嘶哑的声音猛地拔高,攥紧了拳头.
“那荷包呢?!”
“那荷包……那可是出自杜儿之手啊!”
“当年她的绣技,放眼整个京城,都无人出其右!”
孙姑姑沉默片刻:“荷包,不见了。”
“什么!”
方大娘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桌上的茶杯都跟着一晃。
“怎会丢了呢!那般要紧的东西,怎会丢!”
孙姑姑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我与凌县主头回见,不好问得太细。”
“问多了,反倒惹她怀疑。”
孙姑姑话锋一转,眯起了眼:“至于喜姑……”
“您还记得么?小主子刚落地时,身上裹的,是绣着凰的襁褓。”
“可那日别宫走水……”
孙姑姑的声音压得极低:“回来时,襁褓却换成了凤!”
方大娘瞳孔骤缩,死死盯住孙姑姑:“凤?”
凤为阳,凰为阴。
孙姑姑重重点头,眼中是化不开的凝重:“没错,是凤。”
“当年不知娘娘腹中胎儿是公主还是皇子,确是绣了一凤一凰两张,以备万全。”
“诞下公主后,喜婆明明将那张凰的裹了上去!”
孙姑姑回想道:
“可那场大火后,所有人都亲眼瞧见,是一个侍卫不顾安危跳入水缸将全身打湿,既而撞开的院门。”
“喜姑才抱着公主殿下从火海里逃了出来!”
“因着乱,倒也无人注意……”
“便是事后发觉,只当是随手错拿罢了。”
“因这‘护主之功’,她才得了太后赏识,留在身边当差!”
“而那侍卫——”
“是陈平!”方大娘一字一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亲眼瞧见的!”她的声音陡然尖利,充满了恐惧。
“我抱着小主子被倒下的屏风压住,动弹不得。”
“他闯进来,不救人,就那么笑着直勾勾瞧着我!”
方大娘攥紧了孙姑姑的衣袖,指节泛白。
“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若非屋顶的横梁突然砸下来,在我身前砸出个大坑,我与小主子掉入了暗流……”
她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
“怕是早就化成灰了!”
“哪里还能再见到你!”
方大娘的情绪彻底崩溃,泣不成声。
孙姑姑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眶也红了。
良久,她才沉声道。
“事已至此,哭也无用。”
方大娘点了头:“眼下最要紧的,是寻到证据。”
“要拿出铁证,证明凌县主就是小主子。”
“否则,只凭一面之词,太后是绝不会信的!”
孙姑姑却缓缓摇了头。
方大娘含泪的眼猛地抬起,满是错愕。
“你这是何意?”
她的声音发颤,带着一丝被背叛的恐慌。
“混淆皇室血脉这等滔天大事,你……你就想这么算了?”
孙姑姑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冷得像冰。
“算?如何能算。”
她声音压得极低,字字淬着寒意。
“可凭你我二人之力,去哪里寻那铁证?”
“那只荷包一日寻不到,此事便一日悬而未决,你我就要一直等下去么?”
方大娘彻底愣住了。
是啊,等下去?等到何年何月?
她猛地抬手,一把抹去脸上的泪。
“不!”
“我的恩人,我夫君的仇,怎能不报!”
孙姑姑见她如此,上前一步,逼视着她。
“好。”
“那你可愿对九天神佛发下毒誓,你所说的偷天换日可是实话?”
方大娘没有丝毫犹豫,双腿一屈,直挺挺跪了下去。
“砰!”
膝盖重重磕在青石地砖上,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我彩霞在此起誓!”
她昂着头,泪水划过布满风霜的脸颊,声音却无比清晰。
“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字字为真!”
“若有半句谎言……”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便教我九族不得好死,永生永世堕入阿鼻!”
毒誓落地,字字泣血。
“好。”孙姑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她将方大娘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祁照月是真是假,有没有铁证,不重要。”孙姑姑开口,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
“重要的是,如何让娘娘相信凌县主才是真凰!”
方大娘连忙道:“我能作证!”
“你?”孙姑姑扯了扯嘴角,“一个人奴婢,又消失多年,谁会信……”
“若不是见那凌曦双眼肖似先皇,你我相识多年还发了毒誓,我又如何会信你的这些混话!”
“那……那凌家夫妇呢?”方大娘道,“若是他们承认凌县主非亲生……”
孙姑姑摇了头:“不足为证。”
“若只用嘴说,天下年方十七,只一丝肖像者,皆可为公主。”
方大娘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孙姑姑说得不错。
小主子身上干净得连一丝瑕疵也无……
当时接生婆还在感叹,不愧是天皇贵胄……
可眼下这点却成了认亲的死路!
她却只能看着那假公主高高在上,却无法撼动她的地位半分。
就在这时,听孙姑姑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有太后娘娘……”
……
新宅。
凌曦前脚刚走,凌夫人后脚就坐不住了。
她心口突突地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来人!快,去把老爷寻回来!”
凌永年得了讯,一路小跑,下摆都沾了泥。
他进门便是一句:“夫人,何事如此焦急?”
莫不是姑爷在牢里出事了?!
凌夫人嘴唇发白,一把拽住凌永年的袖子,将他拉进了内室,砰地关上门。
凌永年一头雾水。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凌夫人声音发颤:“方才……曦儿来过了。”
“她问起了,问起了那个襁褓!”
凌永年提起的心,忽地就落回了肚里。
他长舒一口气:“问便问了,我还当是什么天大的事!”
凌夫人一把甩开他的手,眼圈都红了。
“你还说没事!”
她将凌曦方才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声线抖得厉害。
“你说,若是……若是曦儿真发现了,可怎么好?”
“若是他们找上门来,又如何是好啊!”
凌永年面色凝重,深深叹了口气。
“时也,运也,命也……”
“不行!”凌夫人猛地抬头,泪水决堤,“曦儿是我的命根子!”
她哭出了声儿:“谁也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当年,当年是他们狠心扔了曦儿……”
凌夫人的声音都劈了,带着哭腔。
“你忘了么?”
“她当年那么小,就丁点儿大!”
她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泪水滚得更凶。
“小小的身子,冻得僵了,嘴唇都发着紫!”
“一口气儿吊着,眼看就要没了!”
“是我!”凌夫人拍了拍胸口。
“是我把她捂在心口……才把她从鬼门关前救回来的!”
“你都忘了么?”她哭得喘不上气。
“那一个月,咱们俩日日去河边守着,天不亮就去,天黑了才回!”
她的眼中是无尽的委屈与执拗。
“当年不是说好了么!”
“若是一个月内,无人来寻……”
“她便是老天爷,是老天爷可怜我们,送给我们的女儿啊!”
凌永年眼底酸涩,喉头滚动。
他再也说不出“时也命也”那种话。
他长叹一声,伸手将浑身颤抖的妻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没忘。”
凌夫人泣道:“如今见她成了县主,见她风光了,便又想贴上来?”
“想得美!”
她狠狠抹了一把泪,话里淬了毒一般。
“早知道,我当初便该将那襁褓一把火给烧了!”
烧个干干净净!
如此,便再无人能从她身边,夺走她的女儿!
凌永年长叹一声,扶着妻子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
“你我一开始,不是都说好了?”
凌夫人的哭声一顿,怔怔地望着他。
凌永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像是在重温当年:“若有一日,曦儿的亲生爹娘来寻……”
“便由着曦儿自己。”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坚定。
“她要是认,我们便也认了。”
“她若不认……”
凌永年眼中闪过一丝与妻子如出一辙的执拗。
“谁也别想,把她从我们身边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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