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七章 无声汇聚
马车在兖州城略显空寂的街道上，辘辘前行，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在午后的静谧里格外清晰。
车厢内，靠坐在厢壁上的崔少愆，随手把玩着的，正是刚从祝莞那里得来的玉珠子。
“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破天荒的钻进了马车中。愣是将刚才的那个烂摊子，留给了太阴的清临渊。好似也感觉到了他的部下们，好似都太过清闲了些。
“我以为……你会让太阴赶马车呢。看样子，咱们两个果然是半斤八两，一丘之貉呐！”
覆眼的布条下，某人的神情，都被遮挡住了大半。
只是，她那嘴角还残留着的浅笑，昭然若揭的告诉了清临渊，其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七曜~~~的确是——该锻炼锻炼了。”
蓦地停顿了一晌。
确认马车外，驾车的太阳听的清清楚楚后，他面庞上的那抹在交锋后，便遗留的近乎刻薄的神色，才缓缓地消失了。
想到了太阴，那副始终觉着他们两个，是在欺负小娘子的傻缺模样，他觉得那小子，也是时候，该在祝莞这个小娘子的身上，栽一下跟头了。
“彼此彼此吧。反正你是痛快了。就是不知五日后的辰时初——这个消息，是否得来的太过容易了些？！
总觉得巫族的那个丫头，心思诡谲，焉知不是请君入瓮？！怎么就那么巧的，就她一个人，独自出现在了咱们的附近。且是在咱们几个，刚进城的时候。”
想到了自比凤凰配孔雀的某人，估摸着他自己个儿，不是那王八也就是个绿豆的清临渊，说出口的话，倒是带着几分探究与疑惑。
“兖州城外五十里，那里我去过。之前我同你讲的以一敌多，正是在那附近。想来那里，应是巫族的核心区域才是。
至于这瓮……临渊兄，谁是瓮？谁是鳖，还尚未可知呢。”
将手中把玩着的玉珠子，抛给了对方。应和着马车车轮吱呀吱呀的响声，声音平静的崔少愆，带着一种近乎“颠狂”的清醒。
“就算那个巫女，气急败坏是真，被套出实话也是真。但她故意留下这时辰地点，未尝不是，想引咱们前去那龙潭虎穴。
嗯？！丁？！这是谁甚？十二时辰？这又是何意。”
脑海中不断盘算着，伶人们的势力，怕是也来到了兖州之后。
此番，对祈雨石势在必得的他，感觉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提前部署了。
“你怕不是孤陋寡闻了吧，臣老！？你难不成忘了，巫族，可是极善音律的。若是这个丁，是古琴的指法呢。勹、乚、木、啇、丁！”
忆起衣紫，曾经同她提及过的音律暗号。就怕自己，会给她带来麻烦的崔少愆，即便碍眼，也要高调的，闯一闯那祭祀大典了。
毕竟，她得想方设法的，告诉衣紫——她来兖州了。
“打？！用药指（无名指）的第三关节，为发力点触弦。这其中，可是还藏有玄机？！”
越想越觉得有这么回事儿的清临渊，眉头拧巴的很紧。
“我暂时还不知。估计跟十二祖巫有关系吧。不过明知是陷阱，五日后的现在，也会有结果了吧。
当然，我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骨器或者祈雨石，只是想要，把衣紫接回家。仅此而已！所以——咱们两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轻轻的捂着左胸口，感觉她也只剩下了衣紫的崔少愆，意有所指的表示着她自己，并不想掺和此事。
“少愆！你不要忘了。巫族之中，还有两块祈雨石！况且，你觉得咱们此番在兖州城内，真的能够置身事外吗？！
从踏入城门，被祝莞偶遇的那一刻起，巫族的眼线，怕是就没离开过咱们吧。
与其坐等他们布置好天罗地网，不如主动踏入那风暴中心。灯下黑，有时候反而是最亮堂的地方——也说不定呢。”
同样意有所指的，看着微微侧头的少愆。
显而易见的，此刻的清临渊，要更加的冷静，且能把控全局。
“所以，我才留了一手啊。阿姊那边，走的是汴河转泗水的路线。但凡祭祀，定是会用到祈雨石。
那么浊河（黄河）是否会涨水，我便拭目以待。当然，我就想亲眼看看，这些子虚乌有的现象，到底是不是真的。”
沉默了片刻。
语气笃定且渐渐压低了声音的崔少愆，继续的接口道：
“泗水下游，连接微山，汇入淮泗，其水势涨落，与浊河息息相关。
我需要阿姊她，帮我确认一件事——黄河的水位，是否真的在悄然变化，且这变化……是否当真与祈雨石，或者与巫族这即将到来的大祭有关。
你说巧不巧，时间，恰巧就赶在了五日之后。”
“我不管这祭祀大典所图为甚，也不关心他们巫族内部的权柄更迭，我心中的执拗，怕是与你的……不遑多让。”
想着他们拥有着同样的目的。此刻清临渊的眼神当中，同样的癫狂。
“我倒是忘了。”
诧异的轻挑了下眉头。
忽然想到眼前之人，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竞争对手后，崔少愆又一次的沉默了。
挑开车窗帘的一角。
午后的阳光，随着10月的来临，变得并没有那么刺眼了。
可偏偏——此刻的崔少愆，即便双眼蒙着覆带，也觉着那布条下的皮肤，有些过于的灼热了些。
“上次缠斗之地……若我没记错的话，那里有一片地势奇特的丘陵，背靠蒙山余脉；
前临泗水支流，山坳深处常年云雾不散，的确是个布置祭坛的绝佳所在。”
“是嘛……还是先找家客栈落脚吧。看样子，接下来的几日，有咱们忙的了。
至于祝莞那个巫女，怕是正在族里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咱们呢。”
摸了摸腰间的长刀。清临渊的眼神，又一次的，变得深邃了起来。
“巴不得呢！！！”
‘若是她不带话，我才会担忧呢！’
默默的将心中的后半句话，给憋回到了腹中。
崔少愆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们所乘坐的马车，拐入到了一条——更为僻静的巷子里。
马车外，太阳默默地驾着车，并将其停在了一家——名叫“钟鼎鸣食”的客栈前。
而风暴将至的气息，已然在兖州城的上空——无~声~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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