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推心置腹
夜幕褪去，法则显化，驾出一道斑斓彩虹桥……
天落灵雨，地涌生机，山河重塑，万物复苏，只是眨眼，便就再造了锦绣人间！
众生万灵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纷纷走出家门，奔相庆祝，热火朝天……
……
很快，虹桥隐去，灵雨消散，地气蛰伏……
所有幸存的修士却在此刻心底蒙尘，只觉身上被套上了一道枷锁，仿佛背起了一座大山！
苦修多年的灵气一朝迟暮，调动艰难，曾经只需沉心静气就能感应到的天地法则，也变得模糊不清，晦涩难懂，往日触手可及的浓郁灵气，如今也稀薄得好似飘散在风中的轻烟，难以捕捉。
“怎么回事，为何变得如此？”
诸葛流云天赋异禀，自愈能力本就超出常理，又经金光、佛韵、灵雨、地气的几重滋养，那放在常人身上，油尽灯枯，几乎回天乏术的伤势，此刻竟被他硬生生恢复了五六成，他的道行已至此界绝顶，放开阴神感应之下，对于这天地间的异变，感触尤为深刻，不觉心神大乱，焦躁至极！
“这场劫难太恐怖了，令这方宇宙都险些沉沦，最后虽有惊无险，平安度过，但大道却也因此受创颇深，而今又要分力镇压佛陀，便就更加残缺了，方才那只怕是最后的恩泽了，往后灵气不显，天机退隐，末法时代要来了……”
燕赤霞幽幽叹息，满目惆怅！
“末法时代？”
诸葛流云惊愕，更加方寸大乱：“那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虽天生豁达，洒脱不羁，却也习惯了呼风唤雨的便利，如今末法之劫突兀到来，往后必将愈演愈烈，莫说是维持现状，就连原本的道行能保住几分都犹未可知，更别提继续修持精进了！
这般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巨大落差，莫说是他，换做任何一人，都难以承受。
“这要问他！”
燕赤霞看向张初九。
张初九挥手收起插着天地人三剑的如意宝珠，移目看来，正对上诸葛流云一双赤眼：“你干什么？”
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张初九不卑不亢，解释道：“佛陀只是被暂时镇压，只要这如意宝珠在此界一日，祂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
“那也不能任你带走……”
诸葛流云坚决不从，燕红叶祭身天剑，而今剑便是她，她便是剑，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将其带走！
张初九说道：“放心，我只是暂时带走，绝无昧下的想法……”
“你觉得我会信你？！”
诸葛流云神色阴沉，充满嘲讽！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那样的心魔，张初九在他眼里，绝不是个好人！
张初九却也不气，只是反问道：“留在这里，若有朝一日佛陀脱困，你们能应付？”
诸葛流云脸色一僵，却输人不输阵，当即反唇相斥道：“那也轮不到你个外人操心……”
“流云……”
燕赤霞皱眉：“先听他怎么说？”
“反正就是不能带走！”
诸葛流云梗着头顶撞道，态度异常坚决！
张初九脸色渐渐沉下：“你当真要为了一己之私……”
“你又凭什么自居大义！”诸葛流云反斥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过后一拍屁股一走了之，我到哪里去寻你？”
“你待如何？”张初九冷冷道！
“你走，剑和珠子留下！”诸葛流云严词厉色，斩钉截铁！
虽然他只恢复了五六成，但为了红叶，他不惧拼死一搏？
再说，对方身上流露出的气韵很奇怪，精神力异常活跃，给他的感觉起码不下于阴神第三境，但体魄，气机却又很寻常，寻常到如今的他看来，甚至是孱弱，只比炼气境时的自己强上一筹！
所以，纵使他很神秘，但若真打起来，他还真不怵。
“你会害了你的家！”张初九如是说道！
“你也说了是我家，我家是好是坏，都与你这个恶客无关！”诸葛流云言辞犀利，充满敌视！
“道友为何执意要带走它们？”燕赤霞这时开口，似有些缓和的意思。
“我记仇！”张初九诚然道。
“我看是贪心，装得实诚，实则是觊觎三剑！”诸葛流云满目讥讽，一脸不屑。
“三剑在镇压佛陀，我如何能取用？”张初九反驳道。
“你当我瞎吗，刚才那佛陀可是口口声声说惹你不起，谁知道你是不是这边骗走，那边就与那佛陀真身暗通款曲！”诸葛流云这时却是头脑清晰，有理有据！
张初九张了张嘴，却一时无话！
“看吧，被我说中了！”诸葛流云不禁有些得意！
张初九暗憋下这口恶气，强忍着耐心，说道：“我承认是有些这方面的私心，但说到底，它们只有放下我手里，那佛陀真身才会投鼠忌器，否则，待我一走……”
诸葛流云反驳道：“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大不了我努力修行，早日飞升上界……”
“你想祸水东引，死道友不死贫道？”张初九嘴角噙着一抹讥笑，眼中却流露出几分欣赏，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不可！”
燕赤霞严声反对！
他一生正直，就算是牵扯女儿，也万做不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师父……”
诸葛流云立时急了：“上界能人繁多，不见得就逊与那佛陀……”
“万一呢？”
燕赤霞铁着脸，质问道。
“……”
诸葛流云瞬间哑火！
燕赤霞继续说道：“而且，就算上界真有能抵挡那佛陀真身的能力，可如今末法时代到来，修为不退就不错了，你又凭何依仗，敢妄言飞升？”
“我……”
诸葛流云神色一滞，黯然沉默！
燕赤霞神见此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后放软语气，态度却依旧坚定的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身为正道，损人不利己的事不能做，红叶也不会同意的！”
而后，撇下黯然神伤的诸葛流云，对张初九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徒弟不同意，虽然我也不赞同他的想法，但任你带有三剑，却也是不乐意的……”
“归根结底，你不就是怕我借了不还嘛。”张初九直接戳穿了燕赤霞的想法，随即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可以发誓！”
倒不是他一定要做这个好人，只是这三把剑，对目前的他来说，助力甚大，他不想轻言放弃。
“那你发！”
诸葛流云立刻说道，死死地盯着张初九！
他也知这剑是留不下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张初九再此以天道立誓，有朝一日，必会重临此界，亲自归还天地人三剑，并有余力，还要复活燕红叶！”张初九举掌立誓，面色肃穆！
诸葛流云脸色跟着缓和了三分，却依旧紧追不放：“有朝一日是多久！”
“等我有镇压佛陀真身的能力的一天！”张初九发自肺腑，回答的极为认真！
他从不是个大度的人，佛陀的那一巴掌，他记一辈子！
“那要等很久？！”诸葛流云立时烦躁起来，窥一斑而知全豹，他看不到希望！
“不知道，或许十年，或许百年，只要我不死，总有那么一天……”张初九很平静，壮志豪情从不是嘴上说的！
“那万一你死了呢？！”诸葛流云的话很难听，他自己也知道，但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也是他最真实的担忧！！
“一死万事休，那就是命，我认，你们也要认！”张初九神色冷漠，不爽之意，溢于言表！
“那不可能……”诸葛流云却不管他气不气，反正走到这一步，已算撕破了脸，从始至终，他在意的只有燕红叶，别的他什么都不在乎！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还不要了呢！”
张初九气性也上来了，往心口一点，便将如意宝珠从心湖中取了出来，丢弃在地上！
燕赤霞眼神一阵浮动，而后竟打起了圆场：“道友莫恼，流云也是一时情急，方才说话不过脑子……”
凭心而论，他一定是舍不得与天剑分离的，但为了人间，他只能暂时忍让割爱！
“你都要把红叶带走了，还不许我恼一恼？！”诸葛流云迫于师父的威严，不得不低头，却也忍不住发起牢骚，一脸委屈。
“你恼可以，但不能存心咒我！”张初九一脸严肃，依旧怒气未消！
“这不话赶话吗……”
诸葛流云瞅了燕赤霞一眼，语气不觉又弱了三分！
“好了，在这些有的没的上面纠缠有什么意义。”
燕赤霞故作不耐，和起了稀泥！而后，话锋一转，向张初九问道：“你打算何时离开？”
看着他俩不舍得眼神，张初九抬头扫了一眼苍穹，回道：“我算是被这方宇宙列入黑名单了，若不是其受创太深，此刻怕是早已雷劫加身了……”
“那还能停留多久？”燕赤霞紧张问道。
诸葛流云虽未追问，但神色亦复如是。
“最多一天！”
张初九想了想，给出答案！
“那……”
燕赤霞师徒同时看向如意宝珠！
“最后道个别也好，离开前，我也需料理些烂摊子！”
张初九话将说着，身躯化作一缕清风，就自消散离去……
燕赤霞对着他消失的地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又抬头眺了一眼京城方向后，只留下一声深深的叹息……
诸葛流云俯着身子，深情款款的望着天剑，呼唤道：“红叶，你能听得见吗，我是流云……”
天剑光晕闪烁，似在回应。
诸葛流云当即面色一喜，伸手去抚，却被剑、珠整体发出的一道混沌道光弹开，他有些失望，却又立马强打精神，继续道：“红叶，你别怪我，我想留下你的，可……”
“这事不怪流云，红叶，你要怨就怨我，为了天下苍生，爹只能再牺牲你一次了！”燕赤霞满脸愧疚，不觉老泪纵横！
天剑急闪，断断续续流出一缕念头：“爹……不……你……”
“好孩子，好孩子……”
燕赤霞嘴里不断重复着，有些欣慰，但更多的还是愧疚！
而后借着破碎的衣袖抹了一把心酸泪，道：“时间不多，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又对诸葛流云道：“好好跟她道个别，我去看看你师娘……”
随后，艰难的驾起一道遁光，向着远处而去……
“红叶，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重逢……”
“你要保重自己……”
“我会努力活下去，活到你回来的那一天……”
“无论多久！！！”
“莫要忘了我……”
“我会照顾好师父，你放心吧……”
……
诸葛流云坐在地上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
最后，也不知何时停下，就这么挨着天剑，望向明净如洗的天空……
直到太阳西坠，暮霭渐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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