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混账大战魔眼之树

　　“嗤啦——！！！”

　　那不是一声，是万声重叠、撕裂寰宇的恐怖尖啸！漆园溪滩深处，那株参天蔽日的魔眼古柏，树干上密布的一万颗魔眼，在同一刹那猛然怒睁到了极限！

　　猩红的巩膜如同烧熔的血池，中央那漆黑如渊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

　　噗！噗！噗！噗！噗！

　　一万道粘稠、腥臭、闪烁着幽绿磷光的墨绿毒液，如同被无形巨弩同时激发，从每一颗魔眼中狂喷而出！那已不是暴雨，是倒悬的毒海！是苍穹崩塌，倾泻下的灭世洪流！毒液喷射的轨迹在空中扭曲、交织，形成一张遮天蔽日的死亡巨网，带着刺鼻的、足以蚀穿金铁的恶臭腥风，朝着下方渺小的猪妖混账和他座下合欢兽，悍然罩落！

　　在鹿骊出手前，猪妖混账抢先赶了过来，魔眼树立即发动了攻击！

　　空气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哀鸣，光线在毒液洪流中扭曲、黯淡。更恐怖的是，随着毒液喷吐，每一颗魔眼那深邃的瞳孔深处，都产生了一股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吸嘬之力！万道吸力并非简单的相加，而是在魔眼树那古老邪恶意志的统御下，相互勾连、叠加、共振！刹那间，整片被魔光染成暗红的溪滩空间，仿佛变成了一张被无数无形巨口疯狂吮吸的、濒临破碎的皮革！恐怖的负压瞬间形成，地面松软的淤泥、浑浊的溪水、扭曲的灌木残骸，甚至弥漫的瘴气，都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疯狂地朝着那万颗魔眼的方向拉扯、撕扯！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被扯成螺旋状的惨淡流光！

　　首当其冲的猪妖混账，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攫住了他庞大的妖躯和他座下的合欢兽！他一身虬结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妖力本能地狂涌而出，在体表形成一层厚重的暗红罡气，才勉强稳住身形。

　　座下那形如巨大肉球、通体粉红的合欢兽，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嘶鸣，它圆滚滚的身躯上，瞬间弹射出上干条长短粗细不一、覆盖着滑腻粘液的粉红触手！这些触手如同灵蛇狂舞，带着破空的锐响，精准无比地朝着最近的一干颗喷吐毒液的魔眼激射而去！

　　噗噗噗噗噗！

　　干条触手未端骤然膨胀、软化，如同最坚韧的活体塞子，死死地堵住了那一干颗魔眼的瞳孔！幽绿的毒液被强行截断，在触手未端腐蚀出滋滋白烟和焦臭。合欢兽庞大的身躯剧烈震颤，上干触手绷得笔直，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腐蚀之苦。

　　然而，魔眼，足有一万！被堵住的，仅仅十分之一！

　　剩余的九干魔眼，喷吐的毒液洪流毫无阻碍，吸嘬之力更是狂暴如渊！九干道毒液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墨绿洪流，九干股吸力叠加成撕裂空间的恐怖涡旋，轰然降临！

　　“嗷——！”混账发出一声震天怒吼，铜铃般的猪眼瞬间赤红。他庞大的身躯在万眼吸力下如同狂涛中的巨礁，脚下大地寸寸龟裂。来不及多想，他蒲扇般的巨手猛地一扬！

　　一道赤红流光破空而出！那是一根通体赤红、缠绕着熊熊烈焰的粗大棍状法宝！棍身迎风便长，瞬间化作擎天之柱，带着焚山煮海的灼热气息，悍然撞向那倾泻而下的毒液洪流！赤红烈焰与墨绿毒液轰然对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毒液被大片蒸发，化作腥臭刺鼻的浓绿毒雾弥漫开来，火焰亦被剧毒侵蚀得黯淡摇曳。棍身巨震，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被那九干魔眼叠加的吸力拉扯得微微偏移，竟无法完全阻隔！

　　“不够！”混账心中警兆狂鸣，几乎是同时，第二件法宝已然祭出！

　　“给俺——定！”

　　随着他炸雷般的咆哮，一道乌沉沉、带着洪荒凶煞之气的巨大黑影冲天而起！赫然是一柄放大了百倍的——九齿钉耙！那九根弯曲如勾、闪烁着森冷寒光的钉齿，并非凡铁，其上天然铭刻着古老的妖纹，搅动间竟隐隐引动空间涟漪！钉耙挥舞，搅动阴阳！一股狂暴、混乱、撕裂一切的空间乱流以钉耙为中心轰然爆发，暂时扰乱了那九干魔眼吸力的统一场域，将部分毒液洪流强行撕扯、偏移开去！

　　毒液被搅散，吸力被干扰，压力稍减。但魔眼树万眼齐眨，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凝聚的意志降临！那九干魔眼瞳孔深处幽光暴涨，吸力陡然倍增，变得更加凝练、更具穿透性！九齿钉耙搅动的空间乱流被强行镇压、抚平！钉耙本体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九根寒光闪闪的钉齿上竟被无形的吸力拉扯得微微变形，乌黑的耙身剧烈震颤，眼看就要失控！

　　混账浑身肥肉都在狂力吸扯下波浪般抖动，汗毛倒竖！他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蕴含本命精元的血雾，双手结印如飞轮！

　　“阴阳轮转，给俺——转！”

　　血雾之中，一道清光湛然、黑白分明的巨大太极阴阳鱼图骤然浮现！阴阳双鱼首尾相衔，缓缓旋转，散发出玄奥莫测的天地至理！此图一出，那狂暴的吸嘬之力和倾泻的毒液洪流，仿佛遇到了无形的磨盘。靠近图卷的毒液被阴阳之力牵引、分化，一部分墨绿毒液诡异地被吸入代表“阴”的黑色鱼眼，一部分则被代表“阳”的白色鱼眼喷吐出相对“温和”但依旧致命的腐蚀酸雾，试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击魔眼！那恐怖的吸力也被阴阳鱼图的旋转之力带偏、削弱，如同泥牛入海，被缓缓化去部分威能。

　　阴阳鱼图缓缓流转，如同定海神针，暂时在毁灭的狂潮中撑开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混账刚喘半口气，心却沉到了谷底！

　　只见那魔眼巨树之上，未被堵住的九干魔眼，瞳孔深处幽光骤然连成一片！不再是各自为政的吸力，而是真正融为了一体！九干道目光，带着冰冷、贪婪、毁灭的意志，如同实质的万钧重锤，轰然集中，死死地“钉”在了那旋转的太极阴阳鱼图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脆响！玄奥清光的太极图中央，一道漆黑的裂痕凭空出现！紧接着，裂痕如同蛛网般急速蔓延！

　　阴阳双鱼的旋转瞬间变得滞涩、扭曲！代表“阴”的黑色鱼眼剧烈波动，仿佛承受不住强行吸纳的剧毒本源；代表“阳”的白色鱼眼喷吐的酸雾也变得紊乱、稀薄！整幅太极图光芒急速黯淡，摇摇欲坠，边缘处已经开始崩解，化为点点流光逸散！

　　万眼凝视！万力合一！这源自上古魔物的恐怖意志，绝非一件法宝所能抗衡！太极图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混账的喉咙。座下合欢兽堵住干眼的触手，已经在魔眼持续的腐蚀和后方传来的恐怖压力下开始萎缩、断裂！九齿钉耙在远处哀鸣，赤火棍的光芒早已被毒雾彻底淹没！阴阳鱼图，即将破碎！

　　退？无路可退！挡？诸宝皆颓！

　　就在这干钧一发、万念俱灰的刹那，混账赤红的双眼中，那疯狂的战意和暴怒，如同被冰水浇透，陡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一种勘破皮相、直指本源的漠然。他庞大的身躯停止了在吸力下的挣扎，甚至缓缓挺直了腰背，双手合十于胸前，如同老僧入定。一层奇异、朦胧、仿佛包容万色又超脱万色的微光，自他肥硕的妖躯内部，由内而外地渗透出来。

　　“红尘万丈，诸相非相……”混账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奇异地穿透了毒液倾泻的轰鸣和空间撕裂的尖啸，清晰地回荡在幽冥鬼域之中，“……色即是空！”

　　最后四字吐出，如同惊雷炸于无声！

　　嗡——！

　　以混账合十的双掌为中心，一圈无形无质、却又仿佛蕴含着宇宙终极奥义的涟漪，骤然扩散开来！

　　那涟漪所过之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倾泻的墨绿毒液洪流，在空中诡异地停滞、僵化，随即如同被投入虚无的画布，色彩迅速褪去，形态急速模糊，由粘稠的液体化为飘渺的墨绿烟气，再由烟气化为淡薄的影子，最终……彻底归于一片空无的灰白！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万眼叠加、撕裂空间的恐怖吸嘬之力，撞上这层涟漪，如同狂暴的飓风撞上了绝对静止的屏障。足以扯碎山岳的力量，在“空”的面前，失去了所有着力点，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被消解、被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

　　涟漪并未停止，它轻柔却又无可阻挡地拂过魔眼巨树那布满魔眼的巨大躯干。

　　当这蕴含“色即是空”真意的法则涟漪触及树干上那一万颗狰狞魔眼的瞬间——

　　噗！噗！噗！噗！噗！

　　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又如同燃尽的灯芯！

　　一万颗猩红邪异的魔眼，无论是否被合欢兽触手堵住，无论大小，无论形态……在同一个刹那，齐刷刷地、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猩红的巩膜瞬间褪色为死寂的灰白，漆黑如渊的瞳孔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只留下树干上一个个干瘪、空洞、边缘焦黑的圆形疤痕！仿佛那些曾窥视幽冥、喷射毒液、吞噬万物的恐怖眼眸，不过是画在树皮上的一场荒诞噩梦，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拂去。

　　万眼齐喑！

　　喧嚣毁灭的溪滩，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翻腾的血色瘴雾凝固了，浑浊的溪水停止了流动，连风都消失了。只有魔眼树干上那一万个丑陋焦黑的眼洞，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恐怖，以及此刻……那令人心悸的空无。

　　死寂之中，唯有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地响起。

　　猪妖混账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但笼罩他周身的玄奥微光已然消散。他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剧烈地颤抖着，肥厚的胸膛如同鼓风机般疯狂起伏，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撕裂肺腑，每一次呼气都喷出滚烫的白雾。豆大的、浑浊的汗珠，如同小溪般从他油腻的猪鬃、宽大的额头、肥厚的脖颈上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他那件不知何种妖兽皮鞣制的厚重战甲！汗珠滴落在下方被毒液残余侵蚀得滋滋作响的焦黑泥地上，迅速蒸发成刺鼻的白烟。

　　他座下的合欢兽，早已收回了那干条伤痕累累、萎缩了大半的触手，如同受惊的肉球般紧紧蜷缩着，发出低微的、带着恐惧的呜咽。

　　“呼……嗬……呼……嗬……”

　　混账艰难地、一寸寸地松开合十的手掌，那双手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他赤红的双眼褪去了疯狂，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他猛地一弯腰，“哇”地吐出一大口带着暗金光泽的淤血！那是强行催动本源、施展“色即是空”大法带来的可怕反噬！

　　吐出血块，他仿佛才找回一丝力气。他伸出依旧有些颤抖的巨手，凌空一招。

　　远处泥沼中，那柄乌沉沉、钉齿微微扭曲的九齿钉耙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化作一道乌光飞回他手中。混账一把抓住钉耙的粗长耙柄，入手冰凉沉重，那熟悉的触感让他心神稍定。他再也支撑不住，将沉重的钉耙猛地往地上一拄！

　　“咚——！”

　　钉耙深深陷入焦黑的泥地，混账那山峦般的庞大身躯，就势重重地倚靠在钉耙之上。他低着头，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下巴滴落，砸在钉耙冰冷的金属杆上，发出“嗒、嗒”的轻响。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带动着肩膀和钉耙一起剧烈地起伏。

　　他赢了，用尽了所有压箱底的手段，甚至动摇了本源，才勉强熄灭了这万眼魔树的凶焰。但代价，是浑身脱力，是脏腑受损，是浸透重甲、冰冷粘腻的冷汗，是几乎握不稳钉耙的颤抖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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