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察院场
魔晋都城,皇城根下,一处不起眼的朱红侧门,便是通往大晋王朝最为神秘机构之一——察院场的入口。此地名义上隶属刑部,专司稽查妖邪异端,实则早已成为昭敏公主的私人禁脔与修炼道场。其内部机关重重,阵法密布,更深藏地底百丈,隔绝天日,阴冷潮湿之气与精纯的地脉灵气诡异地交织,形成一种令人心悸又难以抗拒的沉凝氛围。
今日,察院场最深层的“镇邪殿”内,却罕见地点亮了灯火。巨大的青铜灯树上,数百支儿臂粗的牛油蜡烛熊熊燃烧,跳跃的火光将这座由整块黑曜石凿成的宏伟殿堂映照得光影摇曳,明灭不定。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与一种更隐晦的、混合了血腥、铁锈与陈年符纸的独特气味。
殿宇中心,设下了一席低调却极尽奢华的宴席。紫檀木长案上,珍馐美馔、灵果琼浆琳琅满目,灵气氤氲。受邀前来的,正是以吴大嘴为首的一众前来魔晋助拳的日月宗修士。他们被安置在客席,或正襟危坐,或故作轻松地品茗,眼神却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与审视,打量着这传闻中囚禁着无数大妖巨魔的恐怖之地。
鹿骊也在其中。他坐在吴大嘴下首不远的位置,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与周遭的奢华格格不入。他眼帘微垂,看似在专心对付面前一盘晶莹剔透的灵果,实则神念如蛛网般悄然铺开,感知着大殿每一寸空间。殿壁之上,那密密麻麻、闪烁着幽光的玄奥符箓锁链,以及石壁上偶尔浮现又隐去的痛苦妖面虚影,无不昭示着此地镇压之物的强大与怨毒。他心中凛然,这位昭敏公主,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主位之上,昭敏公主并未身着宫装华服,而是一袭素雅的月白色道袍,青丝仅用一根玉簪松松绾起,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空灵出尘。她手持一盏温润的羊脂白玉杯,浅酌慢饮,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座的日月宗修士,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洞察一切的笑意。
“诸位道友远道而来,襄助魔晋,共抗妖氛,本宫代朝廷,谢过诸位高义。”昭敏公主的声音清越柔和,如同冰泉滴落玉盘,在这空旷阴森的大殿中回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略备薄酒,不成敬意。此地虽名为‘镇邪’,却也是本宫清修之所,诸位不必拘束。”
吴大嘴哈哈一笑,声如洪钟,震得杯盏微颤:“公主殿下客气了!斩妖除魔,本就是我辈修士分内之事!殿下这察院场,果然名不虚传,气象森严,令人大开眼界啊!”他嘴上说得豪迈,一双铜铃大眼却滴溜溜地转,显然也在极力感知着此地的虚实。
昭敏公主微微一笑,放下玉杯,目光转向大殿深处那一片被更加浓重阴影笼罩的区域,语气依旧平淡:“诸位道友皆是见多识广之人,寻常之物恐难入法眼。今日设宴于此,一是为诸位接风,二来,也是想让诸位看看,我魔晋察院场,这些年,都‘养’了些什么样的‘东西’。或许,对日后合力剿妖,能有所裨益。”
话音落下,殿内气氛陡然一凝。日月宗众修士交换着眼神,心知正戏开场。这位公主,是要借机展示肌肉,既是震慑,也是宣告主导权!
阴影中,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响起。一个极其魁梧的身影,缓缓步入烛光范围。此物身高近丈,周身覆盖着浓密的、油光发亮的黑棕色毛发,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然而,它的头颅却并非熊首,而是一只狰狞的鹰头!锐利的鹰喙弯曲如钩,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一双琥珀色的鹰眼冰冷无情,扫视众人时,带着赤裸裸的凶残与暴虐。它的双臂末端,并非熊掌,而是两只覆盖着铁灰色角质、弯曲如刀的恐怖鹰爪!爪尖乌黑,仿佛淬了剧毒,轻轻划过地面坚硬的玄铁石,便留下几道深达寸许、火星四溅的沟壑!
“吼——!”鹰熊合体的怪物发出一声沉闷如雷、又夹杂着鹰唳的咆哮,声波震荡,震得一些修为稍弱的修士耳膜生疼,气血翻腾。“此乃‘阿三’,”昭敏公主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介绍一件藏品,“取北域裂风熊王精魄,融南荒铁羽苍鹰之爪,以秘法淬炼而成。其力,可裂金石;其爪,可撕蛟龙。”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阿三那冰冷的鹰眼猛地锁定殿角一块半人高的试功石(由极其坚硬的黑纹玄铁铸成)。它庞大的身躯看似笨重,动作却快如闪电!只见它双足猛地一蹬地,地面龟裂,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狂暴的黑影扑出!双爪交叉,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嗤啦——!!!”刺耳的金属摩擦切割声炸响!火星如同瀑布般迸射!那坚硬无比的黑纹玄铁试功石,在阿三那双鹰爪之下,竟如同朽木豆腐般被瞬间撕开!三道深达尺许、边缘光滑如镜的恐怖爪痕赫然其上!爪痕深处,甚至残留着暗红色的灼热能量,散发出焦糊的气息!嘶——!
日月宗修士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几个年轻弟子脸色发白,看向阿三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吴大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在评估这怪物的实力。这等纯粹的肉体破坏力,已堪比一些强大的体修妖兽!
阿三展示完毕,低吼一声,缓缓退入阴影。紧接着,一个更加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每一步落下,整个镇邪殿似乎都随之微微震颤!走出来的,是一头人立而起的巨猿!它身高比阿三还要高出半头,浑身肌肉如同花岗岩般块块隆起,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青灰色,毛发稀疏而刚硬。它的头颅巨大,獠牙外露,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充满了原始的暴戾与毁灭欲望。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双臂,粗壮得不成比例,几乎垂到膝盖,拳头大如磨盘,指节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伤疤。
“阿二,”昭敏公主的声音依旧平静,“上古山魈血脉异种,力可拔山。”阿二没有像阿三那样咆哮示威,它那双赤红的眼睛只是漠然地扫过众人,然后径直走向大殿中央。那里摆放着几块用于测试力量的巨大砧板,材质各异,从精铁到玄铁再到一种闪烁着星辰光泽、名为“星陨铁”的顶级炼器材料。只见阿二走到一块足有万斤重的玄铁砧板前,伸出那蒲扇般的巨掌,五指如钩,竟直接将其抓住!然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它如同拎起一块轻飘飘的木板,将那沉重的玄铁砧板高高举起!这还没完!阿二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地脉涌动的闷吼,双臂肌肉猛然贲张,青灰色的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流淌!“嘎吱——嘣!!!”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扭曲断裂声响起!那块坚硬无比的玄铁砧板,竟在阿二纯粹到极致的蛮力之下,如同泥捏的一般,被它硬生生掰弯、扭断!断裂处呈现出不规则的撕裂状,火星四溅!紧接着,阿二随手将废铁扔开,又走向那块闪烁着点点星芒、以坚固和难以锻造著称的“星陨铁”砧板。这一次,它没有去掰,而是深吸一口气,那如同小山般的身躯微微下沉,右拳紧握,一层土黄色的、厚重如山的罡气瞬间凝聚于拳锋!“轰隆!!!”石破天惊的一拳!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宣泄!拳头狠狠砸在星陨铁砧板上!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炸开,地面剧烈震动!那块号称能承受元婴修士全力一击的星陨铁砧板,虽然没有碎裂,但其中心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深达半尺、边缘清晰无比的巨大拳印!拳印周围的星陨铁,呈现出一种被巨力强行挤压、熔融又凝固的奇异状态!整个镇邪殿死寂一片,只剩下阿二沉重的呼吸声和星陨铁砧板因内部应力发出的细微呻吟。吴大嘴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自诩神力惊人,但看到阿二这纯粹到不讲道理的蛮力,心中也升起一股寒意。这等力量,若在战场上冲撞起来,绝对是攻城拔寨的绝世凶器!
阿二展示完撼山之力,沉默地退下。一股阴冷、滑腻、带着浓郁腥甜气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悄然弥漫开来,取代了之前的蛮荒与暴戾。烛火无风自动,摇曳得更加厉害,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一条巨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地从阴影深处滑行而出。这是一条巨蟒!其身长难以估量,粗如水缸,大半截身体还隐在黑暗中。露出的部分,覆盖着细密如墨玉、闪烁着幽冷光泽的鳞片。三角形的蟒头高高昂起,猩红的蛇信吞吐不定,发出“嘶嘶”的低鸣,一双竖瞳冰冷无情,如同两块凝固的万年玄冰,扫视着众人,不带任何情感,只有最纯粹的狩猎者本能。更令人心悸的是,它周身的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紫色雾气,所过之处,连坚硬的玄铁地面都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留下浅浅的腐蚀痕迹!“阿大,”昭敏公主的声音在这阴冷气息中显得格外清晰,“玄阴地脉中孕养干年的异种毒蟒,其毒,可蚀法宝,腐神魂。”阿大并未立刻攻击,它只是缓缓地、无声地在大殿中游弋,巨大的身躯展现出惊人的柔韧与滑腻感,仿佛一团流动的阴影。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在每一个修士身上,让人遍体生寒。终于,它似乎锁定了目标——一位日月宗弟子腰间悬挂的一面灵气盎然的护心铜镜法器。那弟子被阿大盯上,顿时感觉如坠冰窟,神魂都仿佛要被冻结,下意识地就想后退。然而,阿大动了!其速度之快,远超想象!只见黑影一闪,如同瞬移般,巨大的蟒首已出现在那弟子面前丈许!蛇口猛地张开,并非撕咬,而是喷出一股浓稠如墨汁、散发着刺鼻腥甜恶臭的毒涎!那毒涎并非直线喷射,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毒网,瞬间将那面护心铜镜笼罩!“滋——嗤嗤嗤!!!”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蚀声响起!那面品阶不低的护心铜镜,表面灵光瞬间熄灭,如同被强酸浸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软化、溶解!仅仅几个呼吸间,一件上好的防御法器,竟化作了一滩冒着气泡、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稠液体,滴落在地,连玄铁地面都被蚀出一个个小坑!那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连退数步,脸色惨白如纸。殿内其他修士也无不色变。腐蚀实物尚在其次,关键是那毒涎中蕴含的阴寒歹毒之气,竟能顺着法器与主人的心神联系,隐隐侵蚀神魂,让人头晕目眩,恶心欲呕!这阿大的毒,简直是修士法宝和神魂的克星!
阿三的裂空之爪,阿二的撼岳巨力,阿大的蚀魂剧毒…昭敏公主麾下这三大妖灵,已让在座的日月宗修士深刻体会到了察院场的恐怖底蕴。吴大嘴脸上的轻松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鹿骊依旧低垂着眼帘,但心中也掀起了波澜。这三大妖灵,各有干秋,实力都足以媲美金丹后期甚至巅峰的修士,且凶戾异常,确实是不容小觑的战力。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展示结束,心神稍松之际,昭敏公主端起了玉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投向那最深、最浓的阴影,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黑暗,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最后一位,鱼肚白。”这个名字平淡无奇,甚至有些怪异。随着她话音落下,殿内烛火陡然一暗!并非熄灭,而是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光线变得极其晦暗,摇曳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踱步而出。他的出现,没有阿三的狂暴威压,没有阿二的沉重脚步,也没有阿大的阴冷滑腻。步伐很轻,很稳,甚至带着几分闲适。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沾着几点不明污渍的粗布短褂,下身是同样破旧的麻布裤子,脚踩一双露趾草鞋。身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如同一个随处可见的、在河边打了一辈子鱼的落魄老渔夫。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边缘破损的竹编斗笠,帽檐压得很低,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略显刚硬的下巴和两片紧抿的、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他手中,空空如也,并未持任何兵器。
“鱼肚白?”吴大嘴眉头紧锁,神念扫过,却感觉对方气息极其古怪,似有似无,如同空谷幽潭,深不见底,又仿佛与这察院场阴森的地脉隐隐相连,难以捉摸。其他修士也露出困惑之色,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邋遢的老渔夫,难道比前面那三个凶神恶煞的妖灵还强?只有鹿骊,在鱼肚白踏出阴影的那一刹那,一直低垂的眼帘猛地抬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警兆,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他的神魂深处!他体内的真元,特别是丹田中温养的几件玉空之宝(四合院、新郎吉服),都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嗡鸣震颤,仿佛遇到了某种极端危险的存在!
鱼肚白在殿中央站定,依旧低着头,斗笠的阴影将他整个面容完全遮蔽。他没有任何动作,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得难以察觉。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之中,异变陡生!一股难以形容的“意”,如同沉睡万载的火山骤然苏醒,又如同浩瀚星海中最炽烈的恒星降临凡尘,猛地以鱼肚白为中心,爆发开来!那不是威压,不是气势,而是一种纯粹的、至高的、焚尽八荒、洞穿九幽的——剑意!嗡——!大殿内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低,佩在腰间、负在背上、收在袖中的飞剑、法剑、乃至蕴含一丝剑气的法器,在这一刻,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如同臣子遇到了至高无上的帝王,剧烈地震颤着,剑鞘、剑匣嗡嗡作响,灵光乱闪,仿佛随时要自行碎裂或脱鞘飞出,向着那斗笠人影顶礼膜拜!“啊!”“我的剑!”“怎么回事?!”惊呼声四起,修士们手忙脚乱地压制自己躁动的佩剑,脸上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仅仅是一道无形无质的剑意,竟能引动万剑齐喑,俯首称臣?!这仅仅是开始!鹿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在他的神念感知中,以鱼肚白为中心,整个空间都仿佛被点燃了!九轮肉眼不可见、却煌煌如大日般的恐怖剑意光轮,凭空浮现!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缓缓轮转、升腾!每一轮光轮,都散发着足以焚山煮海、熔金化铁的极致高温与纯粹到极点的破灭锋芒!光轮轮转间,虚空扭曲,光线被吞噬、被灼烧,发出无声的哀鸣!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高温,而是剑道意志的极致显化,是规则层面的“焚烧”与“洞穿”!
大九阳神剑剑意!九轮“剑意大日”的光辉并非普照,而是凝练到了极致,形成一道无形的、却沉重到无法想象的“光压”!这光压无形无质,却如同实质的亿万钧神山,轰然压落在每一个修士的神魂与道心之上!“噗!”“呃啊!”修为稍弱的几个日月宗弟子,脸色瞬间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中,萎顿在地,眼神涣散,神魂遭受重创!即便是吴大嘴这等金丹后期的高手,也是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瞬间浸透鬓角,体内真元疯狂运转,才勉强抵挡住那直透神魂的恐怖灼烧感与碾压感!他感觉自己的道心,仿佛被放在九轮烈日下暴晒,随时可能干涸龟裂!鹿骊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周身清光流转,四合院的虚影在体内若隐若现,新郎吉服的红光也在道袍下微微透出,全力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剑意光压。即便如此,他依旧感觉神魂刺痛,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攒刺!丹田中,尸鸠不安地躁动,似乎对这至阳至烈的剑意充满了本能的恐惧。更让鹿骊心神剧震的是,那九轮轮转的剑意光轮,其轨迹玄奥莫测,隐隐暗合天地至理,每一次轮转,都仿佛在演绎着太阳的生灭、宇宙的轮转!其中蕴含的剑道真意,磅礴、浩大、纯粹、暴烈,远超他之前所见的任何剑修!这绝非妖邪之术,而是堂皇正大、直指大道的无上剑道传承!可这恐怖的传承,为何会出现在一个气息如此诡异、被昭敏公主豢养在这地底魔窟的“鱼肚白”身上?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鱼肚白依旧低着头,斗笠遮面,身形纹丝不动。仿佛那足以让金丹修士吐血、让万剑俯首的恐怖剑意,只是他无意识间泄露的一丝气息。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拔剑的动作!仅仅凭借无形散发的剑意,便已恐怖如斯!那股煌煌如狱的剑意光压,持续了约莫三息。三息之后,如同潮水般倏然退去。九轮无形的剑意光轮隐没,万剑的哀鸣停止,那令人窒息的神魂灼烧感与碾压感也瞬间消失。噗通!噗通!几个受伤的弟子直接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如同刚从地狱边缘爬回。吴大嘴脸色苍白,后背已被冷汗湿透,看向鱼肚白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与惊惧。其他修士也个个心有余悸,望向场中那个依旧低着头、如同老渔夫般的身影,再无半分轻视,只剩下深深的敬畏与恐惧。鱼肚白缓缓地、无声地转过身,一步一步,重新走回那最深沉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自始至终,他未发一言,未露真容。
昭敏公主放下玉杯,清脆的碰击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她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淡雅的笑意,仿佛刚才那足以震慑金丹的恐怖一幕从未发生。“献丑了。”她轻轻说道,目光扫过一众惊魂未定的日月宗修士,最后在鹿骊那看似平静、眼底却深藏着惊涛骇浪的脸上微微停顿了一瞬。“诸位道友,请继续用膳。”
镇邪殿内,烛火依旧摇曳,珍馐依旧飘香。然而,宴席的气氛,已彻底改变。阿三、阿二、阿大的凶威尚在眼前,而最后那“鱼肚白”无形中展露的、如同九日凌空般的大九阳神剑剑意,却如同最沉重的烙印,深深镌刻在每个人的心头,挥之不去。鹿骊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冰凉的玉质触感传来,却无法冷却他心中翻腾的巨浪。他低头看着杯中琥珀色的琼浆,酒液中倒映着跳跃的烛火,也仿佛倒映着那九轮焚尽一切的剑意光轮。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件滚圆如臀的“尸鸠”,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真实感。昭敏公主…察院场…鱼肚白…这魔晋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还要凶险万分。那个斗笠下的身影,那未出鞘便已惊天动地的剑意,成为了此刻悬在所有人心头,最锋利、也最沉重的一把无形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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