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咱们都老了
周崇安就是他养出来的小狼崽子，他遭不住谁遭得住啊？
景阳王和卫广胜也没话了。
最后商定，让钟萤再休息一天，明天出发，带上明大夫。
明大夫一听，赶紧到处搜罗好吃的和药材，一说给王妃用，他们也只能点头答应。
现在谁都怕钟萤在抓住周崇安之前病死了。
连周旻的营帐里都加了炭盆。
周旻应付了他们，走进营帐，钟萤爬起来坐着，周旻走过来，给她披上厚厚的大氅。
“渴了？饿了？”
钟萤：“有什么吃的？”
“干粮和肉干，你要等得了，我给你煮点粥喝。”
钟萤想吃点热的，但有点信不过周旻的手艺：“您经常煮粥吗？”
顿了顿，她补了句：“爷爷。”
周旻沉着脸，也没有反驳：“第一次煮，别人都在忙，只有我有时间，你不想喝就凑合着喝口热水吧。”
钟萤叹了口气：“想念吴大夫的鸡汤，算了，您给我弄点水来吧，谢谢了爷爷。”
周旻刚迈开步子，后背僵了一下，回头道：“我是不跟你争，你也不用一口一个爷爷。”
钟萤：“哦，那……皇伯父，谢谢了。”
周旻：“……”
他叹了口气，还是忍了，走出去找水。
钟萤打开一包方便面，等不及了啃了两口干面。
明大夫从外面进来，看到她在啃干面，心疼又无奈：“王妃，吃这个，我特地从厨子那里讨来的。”
钟萤一看，第一眼以为是肉面，尝了一口后才知道，是煮烂的肉干配煮烂的干粮。
钟萤以前不挑食的，因为总被后妈饿着，她什么不好的都吃过，有时候饿极了还啃过红薯和山药。
自打住到何奶奶家，又有周崇安宠着，林妈还常常给她开小灶，她嘴都养刁了，看不上这种食物了。
明大夫知道她不愿意吃，轻声劝：“对不住啊王妃，我也不会做饭，这里面好歹有点肉，还是热的，你不吃，一会儿吃药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吃。”
不能身体没垮，她先把自己饿死了。
钟萤吃了两口，实在难以下咽，就把方便面小料撒在里面，这才好吃点。
周旻回来的时候就看明大夫在用小锅煮药，满屋子药味，钟萤生无可恋的吃干粮肉汤。
他懂这种滋味，尽管已经在国安寺吃素多年，再入军营，吃这些干粮，他同样觉难以下咽。
明天是该上路了，离开大营他还能做主给钟萤单独做饭。
厨子不愿做，军营里总有会做的人。
钟萤好赖是吃不下了，从百姓们塞给她的食物中找出两个大红薯。
她裹好大氅，正要下床，周旻走过来：“别动，躺下。”
钟萤只好把红薯递给他：“麻烦皇伯父帮我把这个塞在火堆里。”
周旻看着那两块土疙瘩：“你烧两块土疙瘩干嘛？冷的话我给你灌汤婆子，烤这玩意没用。”
“这不是土疙瘩，是红薯，烤的时候味道很好，还能压压这里面的药味，烤熟了也能吃。”
周旻不知道红薯，毕竟他和杜月笙刚认识时，大周国也不是如今这般光景。
明大夫知道，跑过去：“王……钟姑娘，我来烤，我会烤，你先休息，一会儿烤熟了我叫你。”
“嗯，谢谢。”
钟萤确实没什么力气，吃饱了稍微暖和点，但也只是稍微。
明大夫为了放药味，帐子挑开了一点，他是移了个架子过来，搭上毯子挡风，可作用不大。
风还是呼呼往里面灌，吹得人心里发寒。
当初觉得下雪能阻挡五国兵马汇合，现在好了，自己也吃了大雪的苦。
周旻脱了披风给她盖上，自己站在架子旁，用身体给她挡风。
“明天有马车。”
不用再坐那个板车了。
钟萤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梦里的桂花树。
钟家老家是没有桂花树的。
钟萤突然问：“你以前的住处有桂花树吗？”
她问完，明显看到周旻的肩膀颤了一下：“你最喜欢那颗桂花树，有一次还叫我摘了很多桂花，你说要做桂花糕，我到现在还记得你亲手做的桂花糕的味道。”
钟萤回忆了一下，奶奶似乎不擅长做饭，她更没吃过奶奶做的糕点。
周旻失笑：“很难吃，甜苦甜苦的。”
钟萤毫不意外的跟着笑起来：“对，奶奶好歹是千金小姐出身，家里肯定有佣人，杜执隆关着她，让她冒充神仙骗宝物，根本不会让她浪费时间去学做糕点，要是她亲手给你做糕点，你得清楚，那很不容易了。”
周旻睨了她一眼：“嗯。”
钟萤闭上眼睛：“我刚才做梦了，梦见了那颗大桂花树，奶奶站在树下，拿着摔坏的蛋糕，说周旻，我后悔了。”
周旻猛地转身，从钟萤苍白的小脸上仿佛看到了杜月笙那夜无声的笑。
她说：“等你拿下这江山，我就不走了。”
现在她说：“周旻，我后悔了。”
后悔不该走吗？
周旻心口闷闷地，眼眶发涩，多年的执念在这一刻悄然消逝。
可是杜月笙，咱们都回不去了。
明大夫听着身后安静了，回头一看，钟萤双目紧闭，周旻默然落泪，给他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去床边。
“王妃，王妃不要啊。”
钟萤一哆嗦睁开眼睛：“不要什么？红薯烤糊了？”
明大夫看着钟萤眨眨眼，一屁股坐在木板床边：“王妃你没事啊？殿下你哭什么？”
周旻尴尬的抹了抹眼泪：“风太大，你快点，煮好了赶紧关好帐子。”
“是是是！您年纪大了，就别站风口上了，要不往里面站点呢？”
周旻脸一黑。
钟萤没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这回不是我说的。”
明大夫不解：“我说错什么了？”
“哼！”周旻背过身，继续站在风口上。
晚上，钟萤有点低烧，周旻和明大夫轮班照顾她。
钟萤有点愧疚，这俩人加起来快200岁了，照顾她一个20多岁的，太不合适了。
她总说让他们歇歇，她只是犯困，没有别的不舒服，他们偏都不听。
周旻连景阳王的被子都抢过来了，床头床尾两个炭盆，钟萤还是觉得冷。
明大夫说气血亏虚的人就是容易怕冷，吃的还没营养，钟萤的身体怕是扛不住。
没办法，明大夫驾着马车，说要回去求求吴大夫。
周旻就一个人照顾钟萤。
钟萤隐约听到周旻一声：“咱们都老了。”
她转瞬又睡过去，梦里看到奶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不是钟家老家的院子，而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院子。
她是70多岁的样子，头发花白，穿着一身素兰色的古装，没有瘦骨嶙峋，但也不胖，脸上也没有太多纹路，在阳光下晒得脸颊发红，嘴角挂着慈祥的笑。
钟萤不知道，在她看到奶奶的时候，她也像奶奶那样笑起来，脸颊烧的红红的，笑容安详温暖。
“周旻，我终于又能看见你了，呵，咱们都老了。”
周旻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揪了一下，他看着钟萤，眼眶泛起泪花：“杜月笙，阿笙……”
“周旻，对不起。”
那一瞬间，周旻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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