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可恨又可怜
当天下午，放学后，林麦穗就跟金燕带着蔡丽友去找金万国。
西城派出所治安队的办公室里，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
金万国坐在办公桌后，肩章笔挺，眉头紧锁，听着蔡丽友断断续续、声音细若蚊蚋的哭诉。
他面前的记录纸上，笔尖划过，留下清晰冷硬的字迹。
金燕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色紧绷，眼神复杂地时不时扫过蜷缩在椅子上，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蔡丽友。
林麦穗则站在窗边，背对着众人，沉默地望着窗外院子里那棵枝叶稀疏的老槐树。
“男人大概四十岁出头，秃头顶，开着辆黑色的轿车，还有，他，他大腿根有一块很大的黑痣。”
蔡丽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头埋得更低，眼泪无声地砸在膝盖上。
金万国停下笔，锐利的目光看向她：“对方还有什么外在特征，你再仔细回忆越详细越好，这对抓住他很重要。”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蔡丽友的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仿佛被那目光刺穿。
她努力回忆，破碎的片段让她痛苦不堪，描述得颠三倒四。
金万国耐心地听着，偶尔追问一两句关键细节。
他拿出辖区地图，让蔡丽友指认大概位置。
整个过程，金万国展现出了一个老刑侦的专业素养，没有多余的同情，只有高效冷静的取证。
“情况我基本了解了。”
金万国合上记录本，神情严肃地看着蔡丽友，“这个案子性质恶劣，我们会立案侦查，全力追查嫌疑人。关于你的个人情况…”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出于保护受害者和案件侦查的需要，我们会严格保密，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们所里有纪律。”
听到会保密，蔡丽友感激地望向林麦穗。
金万国这时拿着钢笔刷刷写了封介绍信，再盖了印章。
“拿着这个，去医院先做检查，找妇科的刘主任，她人很好，会按规定给你做检查和处理。”
蔡丽友颤抖着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上面鲜红的印章像是一道护身符，又像一道冰冷的审判。
她紧紧攥着，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眼泪流得更凶了，是恐惧，也是如释重负的一丝松懈。
“谢谢，谢谢金队长…”她哽咽着，声音几乎听不见。
“小燕，你跟麦穗送她回去，明早再去医院，为了不引起轰动我就不方便去了。”
金燕跟林麦穗相互看一眼，就往外走。
现在的她们已经不单单是帮蔡丽友，而是一名为民除害的正义公民。
隔天是周末，很早林麦穗就跟金燕带着蔡丽友到医院等着叫号。
林麦穗手里拿着本书，边看边等着。
蔡丽友低着头，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那张介绍信被她攥得发皱。
护士叫到了蔡丽友的名字，她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求助般地看向林麦穗。
金燕叹了口气，站起身：“我陪你进去。”
诊室里，头发花白的刘主任接过介绍信，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派出所印章，又抬眼打量了一下眼神躲闪的蔡丽友，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开个单，你先做一下检查，结果下午出来，下午再来一趟。”
蔡丽友去抽了血之后就自己在医院等着。
林麦穗跟金燕因为答应了金万国也只能陪着她。
下午两点就出了检测结果，蔡丽友拿到了刘主任跟前，她撇一眼，脸上没太多表情。
“是怀孕了，根据末次月经推算，大概七周左右。拿着这个单子，去楼下缴费。
然后去预约手术室，下周可以做手术，有派出所的证明，手术费免除，但是一些护理药费得自己出。”
蔡丽友拿着缴费单子，走到窗口，一看要三块钱，她有些无助地回过头来看着林麦穗跟金燕。
她全身上下就八毛钱。
巨大的难堪和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金燕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她今天出门急，根本没带多少钱。
林麦穗心烦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抽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回去给我打欠条。”
蔡丽友看着递到眼前的钱，看着林麦穗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当场消失。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碰到那带着林麦穗体温的钱，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
“我，我…”她语无伦次，眼泪大颗滚落。
“拿着。”林麦穗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如刀锋。
“我可不是白给你，你感动什么，记得还钱。”
蔡丽友浑身一颤，再不敢迟疑，哆哆嗦嗦地接过那叠钱，仿佛那一张钞票千金重。
缴费结束后，回到刘主任那预约了下周一手术的时间。
金燕就先回家去，顺便把情况跟她哥汇报。
林麦穗则跟蔡丽友往学校走。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说话，但蔡丽友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林麦穗。
回到宿舍后，她第一时间就给林麦穗立了欠条的字据，除了欠条，她还给林麦穗写了几页的忏悔信。
细无巨细地说了自己如何对冯廷动心，还心生歹念偷看林麦穗日记的事。
她边写边哭，有些字都被泪水打湿模糊不清。
林麦穗只是草草看一眼，就撕碎扔在了垃圾桶。
蔡丽友说再多都没用，得是看她怎么做。
之后的两天，蔡丽友也睡了出事这段时间来唯一的安稳觉。
她放下执念之后，人也平静了不少。
等礼拜一拿掉孩子，一切将会从新开始，她就是一个新的蔡丽友，她一定遵从跟林麦穗的约定，好好做人。
也许是老天都看不惯蔡丽友之前的说所作所为，所以蔡丽友注定没能这么顺利地解决掉这一切。
礼拜一，林麦穗跟金燕都请了假，为的就是带蔡丽友去医院做流产手术。
蔡丽友被带入手术室，先做一些列的检查，之后拿了一颗药物出来服用，跟林麦穗还有金燕坐在外面的长椅等着药物起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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