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7章 高顺逞威 陷阵之志
虎牢关的城门已在暮色中显出厚重的轮廓,马超率领的西凉铁骑扬起的烟尘几乎要与城门的阴影融为一体。身后,吕布的怒吼如雷贯耳,赤兔马踏碎夜色的蹄声紧追不舍,方天画戟的寒光在月光下划出刺目的弧线。
“高顺!”马超在马上回身,声如洪钟,“该你了!”
城门前的阴影里,高顺一袭玄甲,冷峻的面庞在火把映照下没有半分波澜。他闻声一拱手,动作利落如刀削:“末将领命。”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对着阵列整齐的陷阵营沉声喝令:“陷阵营!重弩准备——放!”
“嗡——”
数百支重弩同时绷紧的声响,像无数条毒蛇吐信。下一秒,密集的弩箭如黑雨般破空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扑吕布和他身旁的骑兵。
吕布身旁的骑兵猝不及防,前排的骑士连人带马被弩箭贯穿,惨叫着从马背上翻落,阵型瞬间撕开一道缺口。吕布怒喝一声,方天画戟在身前舞成一团银弧,将射向自己的弩箭尽数挑飞,火星在戟刃上四溅。“高顺!又是你这缩头乌龟!”他目眦欲裂,赤兔马被激怒般人立而起,竟顶着箭雨又冲前数步。
“枪阵!”高顺再喝一声,陷阵营士兵迅速丢下重弩,抄起长枪,前排士兵蹲下身子,竖起厚重的铁盾,后排则将长枪从盾与盾的缝隙中斜刺而出,形成一道由铁盾与枪尖组成的死亡屏障,密不透风。
吕布的赤兔马冲到近前,前蹄刚要踏上城门的石阶,便被盾墙死死挡住。他挥戟猛劈,方天画戟重重砸在铁盾上,“铛”的一声巨响,盾后的陷阵营士兵闷哼着喷出鲜血,却死死顶着盾牌不退半步。紧随其后的骑兵撞在盾墙上,人马俱碎,惨叫声此起彼伏。
“出枪!”高顺的声音冷硬如铁。
刹那间,盾后的长枪如春笋般猛地向前突刺,密密麻麻的枪尖同时扎出,前排的吕布骑兵瞬间被戳得人仰马翻。那些长枪精准地刺向马腹与人心口,每一次抽枪都带出一蓬鲜血。吕布眼睁睁看着身边的骑士一个个落马,赤兔马被盾墙阻得焦躁刨蹄,却再难前进一步。
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狠狠撞上前排,阵型彻底大乱。自相践踏中,无数人从马背上摔落,被乱蹄碾过。吕布气得怒吼连连,方天画戟舞得风车般,却始终冲不破那道盾墙与枪阵,反而被密集的枪尖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郝萌带着一队亲兵从侧翼冲来,对着吕布大喊:“主公!军师有令!穷寇勿追!马超已入关,关隘坚固,再耗下去恐有埋伏啊!快撤吧!”
吕布狠狠一戟砸在盾墙上,震得盾后士兵再次喷血,却依旧无法撼动半分。他看着紧闭的城门,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落马声,终于咬碎了牙,勒住赤兔马的缰绳:“高顺!你给我等着!”
怒吼声中,他调转马头,带着残部恨恨退去。高顺站在城门下,看着吕布远去的背影,冷峻的面庞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挥了挥手:“收阵。”陷阵营士兵动作整齐划一,收起枪盾,仿佛刚才那番激战从未发生。城门缓缓合拢的声响里,只有满地的鲜血与哀鸣,诉说着这场短暂却惨烈的交锋。
虎牢关城门缓缓合拢的瞬间,马超勒住马缰,回望城外渐远的烟尘,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高顺,对方正指挥陷阵营士兵修补盾墙,玄色铠甲上沾着些许尘土,却依旧挺拔如松。
“高将军这陷阵营,果然名不虚传。”张绣的声音带着几分爽朗,指尖轻叩马鞍,“刚才若不是这枪阵,怕是真要被吕奉先咬上一口。”
高顺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侧头看向他。冷峻的面庞上没有多余神情,只淡淡颔首:“张将军过誉了。陷阵营职责所在。”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城墙上的青石,听不出丝毫波澜。
马超在一旁挑了挑眉,赞叹道:“职责所在?我倒觉得,是高顺治军严明。方才盾墙被吕布砸得震颤,换作寻常军队,怕是早溃了。”
“士兵各司其职,”高顺并没有被马超的赞赏而沾沾自喜,语气依旧平淡,“盾手守盾,枪兵出枪,不过是平日操练的本分。”他顿了顿,看向马超,“主公夜破敌营,大展神威才是真英雄。”
这话虽短,却难得带了几分赞扬。马超朗声笑起来,对众人说道:“难得听高顺口中说出赞赏的话,诸位,我可是受用得很呐。”
众将皆是哈哈大笑,高顺沉默片刻,没接话,说道:“大王辛苦,您去休息吧,我去清点陷阵营的损伤。”
马超深知高顺性子冷硬,不善言辞,见状只是笑着点头,没再多言。高顺拱手行礼后,转身便去清点陷阵营的伤亡,背影挺拔如松,仿佛方才挡住吕布铁骑的不是他的兵,而是他自己这杆不会弯折的铁枪。
张辽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暗叹:高顺啊高顺,大王难得开口夸赞,你就不会顺着多说两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才是高顺——若是他真学着阿谀奉承,那陷阵营的铁骨怕也撑不起这般硬仗了。他转头看向马超,见主公脸上笑意未减,便拱手道:“大王,高顺就是块木头,您别往心里去。今夜陷阵营阻敌有功是真,但要说今晚夜袭最出彩的,还得是大王您!”
他往前凑了半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末将看得真切,您与吕布那百余回合,枪影层层叠叠,分明是压着他打!尤其是最后硬碰硬那几下,方天画戟都被您的金枪震得发颤,这等身手,辽是打心底里佩服!”
张绣也跟着拱手,语气里满是赞叹:“文远将军说得是!世人都说吕布是天下无双,依末将看,今日若不是陈宫那老狐狸稳住了阵脚,吕布必然栽在大王手里!您那枪招又快又刁,专挑他力竭的空档,分明是把他的路都算死了!”
马超闻言朗声大笑,摆了摆手:“你们啊,净会说些好听的。吕布那厮的武艺是真硬,当年我十几岁跟他交手,能撑到平手已是侥幸。如今他虽过了巅峰,可真要论实打实的力气,我未必能占绝对上风。今日能压着打,一半是仗着年轻气盛,一半是他被夜袭搅了心神,你们可别把我捧得太高。”
“大王这就太谦虚了!”张辽立刻反驳,“战场之上,哪分什么年龄?能打赢就是真本事!方才您的枪法我看的眼花缭乱,那枪尖转得比流星还快,这等功夫,可不是单靠年轻就能练出来的!”
众将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把方才的激战说得惊心动魄,句句都往马超身上捧。马超被说得心情畅快,笑着抬手止住众人:“好了好了,再夸下去,我这虎头湛金枪都要翘尾巴了。”
正说着,贾诩从关内缓步走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大王与诸位将军辛苦了。关内已备下酒宴,烫好了烈酒,正好洗去一身疲乏,也该庆庆今夜这胜仗。”
“还是文和想得周到!”马超一挥手,拍了拍张辽的肩膀,“走,喝酒去!今夜不醉不归!”
众将领着命,簇拥着马超往关内走去。火把的光映着他们带血的铠甲,也映着一张张兴奋的脸。虎牢关的城楼上,风依旧呼啸,却仿佛带上了几分暖意——经此一夜,不仅挫了吕布的锐气,更让困守多日的军心,像被点燃的火把般,熊熊燃烧起来。
而另一面,吕布坐在临时搭起的帐内,身下的案几还是从火场里拖出来的,边角被烧得焦黑。帐外的火光虽已被扑灭,却留下漫天呛人的烟味,混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不远处,李封的尸体用白布裹着,孤零零地躺在草坡上,成廉正捂着流血的胳膊处理伤口,郝萌的头盔缺了个角,脸上还带着未干的烟灰。
他指尖摩挲着方天画戟的护手,那上面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暗红,可方才与马超枪尖碰撞的麻意,却像生了根似的缠在骨头上。纵横天下多年,他何时受过这等憋屈?若不是陈宫居中调配得当,别说能够反过来追赶马超,此刻他怕是早已成了马超的手下败将。那点被岁月磨去的锐气,今夜被马超的银枪狠狠挑破,露出底下血淋淋的挫败感。
“主公。”陈宫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带着几分沙哑。他掀帘而入,袍角沾着泥污,手里攥着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损失。
吕布猛地抬头,竟少见地站起身,对着陈宫拱手:“今日全凭军师稳住阵脚,否则……”他喉结滚动,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否则他多年积攒的威名,怕是要在今夜折损殆尽。
陈宫连忙侧身避开这礼,将竹简放在案上,语气沉重:“主公言重了,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只是……”他顿了顿,指尖点在竹简上,“今夜损失实在太重。”
“如何?”吕布的声音发紧,像被什么攥住了心口。
“营帐烧毁了七成,东边粮仓几乎烧光,剩下的粮草不够支撑十日。”陈宫的声音压得很低,“乱军之中,将士死伤足有两万之众,其中大半是跟随主公多年的并州旧部。如今清点下来,可战的步兵只剩两万五千,骑兵……也只剩一万出头了。”
最后几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吕布心里。他踉跄着坐回案前,手指死死抠着案几的焦痕。那些数字哪是兵马?那是他从并州带出来的家当,是纵横中原时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帐内静得可怕,只有帐外偶尔传来伤兵的呻吟。陈宫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补充道:“马超的西凉铁骑虽退,却占着虎牢关天险,高顺的陷阵营又悍不畏死。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别说破关,怕是连营寨都守不住十日。”
吕布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纵横半生,他输过仗,却从未输得这样疼,这样彻底。
“虎牢关……”他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茫然,“破不了了?”
陈宫沉默着点头,竹简上的墨迹在火光里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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